“那……花总可以收下吧。”
向日葵、黄玫瑰、重瓣百合，明亮的一大束。
她笑着打量，“应该不是你选的。”
“我觉得比较像你。”李大明告诉花店老板，他要送一束花给他的爱人。老板问他：“您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根据您的描述搭配合适。”
结果他很满意。
“谢谢。我很喜欢。”她捧了花上楼，他也就跟在了后头。
开门，进屋，她并没有刻意招呼他，一个人进了里屋，找出花瓶把花插好，左右端详后，摆在了餐桌上。洁白空洞的客厅一下子鲜活起来。
“你看，我都快忘了怎么生活。”她自嘲地笑笑，这小小的一居室并不像一个家，又或者说，从搬到这里以来，她都不曾想过把这里变成一个家。
她奚落自己的时候，那神情刺得李大明生疼。
“梅云，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他去牵她的手，她又笑了：“大明，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进了卧室，关上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
她换了一条裙子，过膝的连衣裙，红色的，挖得刚刚好的V领，收得刚刚好的腰窍，以及修长的双臂和修长的小腿。对，还有一点淡妆。
职业需要，长年衬衫长裤示人不着粉黛的样子，似乎已经在梅云自己，或者别人心里形成了固有的定势。裙子是王亚茹和田莉怂恿她买的，她看见镜子里的女人，既陌生，又迷恋。也许应该重新和她认识一下，她想。也许我并不真正完全了解她。
梅云从李大明眼睛里读到了自己一开始的那种眼神，既陌生，又闪着奇异的光。于是她从眼睛到嘴角都开始荡漾起轻波，“不是来祝贺我吗？”她从厨房拿出一瓶葡萄汁和两只玻璃杯，“怎么样，可以伪装红酒吧？”
其实他不太知道要跟她谈什么。她不是自己的下属或者学生，不需要他的说教。她不是他的病人，不需要他的怜悯。她也不是什么知心好友，谈什么人生、理想都虚伪做作。他想要的，不过一个平常的夜晚，他们忙碌或者不那么忙，随口聊着那些琐碎的话题，或者只是交换一下眼神，在他们共同拥有的平淡记忆里轻轻涂抹一笔。
红玛瑙色的液体，酸涩交缠着甘甜。玻璃杯相碰，她说：“今天的第二次庆祝，我很高兴你能来。”
“我只是想见到你，想对你说，我真为你高兴也真为你骄傲。”下午，他对那个自信的花店老板说：“她是一个炽烈、坦荡、骄傲又优秀的女人。”他想重复一遍这句话，然而最后他说的是：“我为我以前所有的过错道歉。”她说过她早已原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此可以不再负疚。
那荡漾的轻波平静下来。
“你不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很美。”
像一朵花绽放开来。红裙子，像一团火，红玛瑙色，酸涩交缠着甘甜，他听见耳边有人在问：“没有想过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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