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词,使胸有锦绣,让心容万川;让自己不空,使人生不寒。
二十
说起宋代词人,李清照凭一弱女子异峰突起,与众多须眉争高下而不输,宋代王灼《碧鸡漫志》云:若本朝妇人,当推文采第一。明代陈宏绪《寒夜录》“称古今才妇第一”。
李清照(1084-约1155年),号易安居士,齐州济南(今山东省济南市)人。父亲李格非乃苏门后四学士之一。自小工诗善文,更擅词。李清照有文集《漱玉词》在当时就曾刻印行世,可惜已亡佚。其词称“易安词”、“漱玉词”。
李清照因生活于南北宋战乱巨变之交,前后文风迥异,所谓词为心声。南渡前文风清丽柔婉,如:
《点绛唇》中“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少女情怀,《醉花阴》中“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闺情,《一剪梅》的“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愁思,无一不是脍炙名作。
而南渡后因生活困顿变为凄怆沉悲,如《武陵春》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特别是《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起头一连十四叠字,一气作成,到阙尾的“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得以呼应。文式上自辟途径大胆创新,文意上沉郁至极。实是易安词之巅峰。
李易安是宋代婉约词派代表,诗词擅用白描手法描写时代生活,身处靖康耻变时期,也有相应作品反映,但文风却是雄健刚硬。最为经典的乃是《夏日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诗句先声夺人,直抒胸臆,振聋发聩。诗作眼在“思”,蕴在“不肯”。思英雄,生死度外,不苟且不偷生。不肯两字铿锵有声,当年项羽本是可以过江东的,非是不能,而是不肯。这种血性这种气概是诗中所赞叹的。结合当时宋室南渡败退之背景,借古讽今,意义不言而喻。除了这首诗,易安也有不少类似诗词,但留存至今仅断句残章。南宋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中略有记录:“后有易安李,…作诗云:南来尚怯吴江冷,北狩应悲易水寒;又云:南渡衣冠少王导,北来消息欠刘琨。” 诗中之意,呼唤荆轲一样的报国志士,刘琨一样的复土将士。从韵脚看,这四句诗应是分属二首不同的诗,但全诗已失,甚憾。
据胡仔记载,这二首诗“李在赵氏时,建炎初,从秘阁守建康作”,赵氏指李清照丈夫赵明诚,建炎是南宋高宗赵构年号,赵明诚在建炎元年(1127年)任建康(南京)知府,在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部下叛乱,赵明诚不思平叛而弃城而逃,遂被革职,成为其一大污点。这两首残诗应在事发之前作,但《夏日绝句》何时作无从考证。有后人说易安因其夫所为愤然作此诗,颇有存疑之处。南北宋之交时社会风气尚开,离异再婚亦时有,但夫为妻纲男尊女卑应是主流,不至于事发之后写诗直面讽喻,更何况之前李赵夫妻恩爱和洽,悲伤忧愤怒其不争之心或许有,写诗讽喻落尽颜面之为不似大家闺秀之道。时人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李易安天纵之才,不免有暗中嫉恨之人,因或有污诬之事以全“有才无德”之意。不难想象,赵明诚建康之事发后,朝中必有人以其妻之诗讥切嘲笑其夫之为。诗文本意在讽喻朝廷,呼唤能人,以求力挽狂澜。但意外之处在于其夫之为竟落于嘲讽光环之内,实是世事无常。相信当时卫道士或政敌必争相捧杀,捧其诗杀其夫。以上乃余一己之妄言,未经考证,不必当真。确实此后夫妻隔阂始深。赵明诚当年(1129年)革职后立即“知湖州”,独自一人赴任。李易安所作《金石录后序》有记:“七月未,书报卧病…,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 分香卖履出自曹操《遗令》典故,意为身后遗嘱安排家人之事。赵明诚临死前竟无留言安排遗孀之事,可见夫妻关系已近冰点,不得不说《夏日绝句》之误伤之深。
靖康之变,国殇家亡,时代的一粒尘便是个人的一座山。想想易安大家的词风之变即可看出时代变迁对个人内心之荡革。和平之于一国,平安之于一家,是何等珍贵!且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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