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者日以疏,生(或作来)者日以亲。
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
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
诗说:
生死作为一个无解的命题,从来都是生灵“情之自致”的终极体现。不分文明,不分种族。生者以喜,如婴儿呱呱坠地之时;去者以悲,天地为愁。这其中,又以去者最让人肝肠寸断。是以孔子云: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
人的一生,从起点到终点,生时懵懂不知悲苦哀乐,可以忽略不计,临终时不管放得下放不下,都要作一个道别。是以虽悲痛自致而不长久,唯生者痛不欲生尔!因此,在起点到终点之间的这段路程,人若学不会笑对苦难和不幸,则终点便会遗憾无穷。
关于如何笑对苦难这个问题,蓬歌曾被困扰了十多年,后来我问自己:生死既是注定,那生死之间何为?活着为了什么?我想呀想,最后发现活着就是为了寻找归途。而寻找归途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不断经历,不断思考辩证,不断认识事物的本质,然后达到明辨是非,再然后找到回家的路。
人生如果把一切都当成是经历,当作是成长的养分,那不管苦难还是幸福,我们都能以最阳光的心态去拥抱它、珍惜它。难道不是吗?当苦难降临时,它会给我们带来痛苦,带来迷惘和悲伤,可我们看清了痛苦,走出了迷茫,明了悲伤,回头再看来路时,是不是已天光大亮?如果你仍旧看到一团迷雾,看到无边的黑暗,那是因为你始终拥抱着它,而不舍得放下。并不是悲伤缠着你,是你不肯放过自己。相对的,当遭遇幸福时,如果我们知道这也是一场经历,它始终会成为过去,我们心里就会产生急迫感,就会越发珍惜和拥抱它,希望它能走得慢点,最好能慢到生命的终点。难道不是吗?我想你肯定也这么认为!
生死两点是注定的,它们之间的一切是可以改变的。就像一张白纸,你以悲伤为颜料,自会给它画上灰暗的铅云,你以阳光的心情为它上色,自会给它五彩的炫丽。
人世间本无美好和丑恶,因为文明的诞生,所以分出了美丑,因为文明的冲突,所以放大了美丑。人创造文明以让自身更好地生存,人创造的文明却也阻碍了人更好地生存。所以世上才有那么多无奈,才有那么多生离死别,才有那么多流离失所,才有那么多的遗憾!
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惟愿生者珍惜,死者无憾。天地清明,马放南山。
注:
此诗亦出自《古诗十九首》,内容和格调跟前面评说的几首相差不大。其愁绪悲酸之语,有古之遗风。诸君当记得前段时间所评《古诗》“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即此等语,因此就不再赘言。
之所以再摘录这首评说,盖因“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两句,切中襟怀。人而有家而不能归者,弥复可伤,此亦蓬歌之谓也。噫噫噫,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亦不足为人道哉!
诗中“白杨悲风”亦苍凉无依、萧瑟冷落语。至于“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个中悲酸岂足与人细说?
罢了,罢了,每说及此,则悲从中来,隐隐作痛,不如休去,直是知音少。亦不如以诗评诗,不使失态于人前。今摘录两首如下:
十五从军征·汉乐府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一作: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饴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注:狗窜兔入,雉飞梁上,杂草蔓长中庭犹不为悲,一句“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举世一人,凄凄无依之悲酸尽在其中,让人情不自禁泫然涕下。
武陵春·春晚·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注:易安乱离人,故得乱离苦三味,描情状态,往往入木三分。“欲语泪先流”寥寥数字,无限悲楚酸涩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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