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保佑

我看着马桶里那个可怜的小东西。

刚刚刷过的马桶，闪耀着白色的光芒，那股清洁剂的味道，或许让它很不舒服，小东西急切地来回爬着，想要逃离这太过干净的环境。

这个小东西全身都是褐色的，乍一看很像位列「居家害虫」首位的蟑螂，但是它的身形比蟑螂要纤细，后面长着像蛐蛐一样的剪刀尾巴，爬起来也是一扭一扭的，有几分妖娆，不像蟑螂那么猥琐。

我是在卫生间的墙角发现这个不知名的小东西的。当时，它正沿着两道墙的垂直夹角之间形成的笔直向上的那条线往上爬。在黑白分明的瓷砖上面，它的存在显得如此的突兀，我几乎在走进卫生间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它。

而突然亮起的灯光，仿佛也向它宣告了危险的来临。那个小东西本能地停止了向上的脚步，一动不动地趴伏在瓷砖上。也许它的祖先，曾经无数次在泥土烧的灶台上，用这种方法躲避了杀身之祸。但是它不知道，这里不是棕褐色的灶台。可怜的小东西。

我用一张四方的厕纸，轻易地「俘获」了它。轻轻捏起裹着小东西的纸团，指尖感受不到里面的它有挣扎的迹象——也许它实在太弱小，弱小到挣扎的动作都不足以透过薄薄的厕纸传出来。我把纸团扔进冲水马桶，厕纸在平静的水面上悄然舒展开来，一如白色的浮萍。

小东西趴在「浮萍」上面，似乎并没有受伤。也许马桶瓷砖反射的耀眼的白光，和洁厕灵的味道，让它有了不祥的预感，小东西开始在一掌见方的厕纸上面焦急地爬行。每当爬到厕纸的边缘，它就停下来，向相反的方向爬去。

看来，它应该是不会水的。

当它像侦察兵一样，终于探索完了厕纸的四个边缘，大概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后，小东西静止了一秒钟。茫然了吧？认命了吧？我心里嘀咕着。

突然，它向着一个方向，急速地爬了过去。小东西越过了厕纸与水面的边界，它原来是会水的。马桶的水面本就不大。小东西很快就游过了水面，开始在弧形的瓷砖表面向上爬。它爬行的样子很决然，再也没有之前在厕纸上四面伺探时的小心与犹豫，它爬过的路线，画出了一道笔直的线，一如墙壁夹角所形成的那道直线。

「哗～」就在小东西即将到达终点，爬出马桶的那一刻，我按下了冲水开关。

「上帝保佑！」我念叨着，看着小东西与厕纸一起，消失在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