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奶奶

该文章因微信公众号改版删除挪到简书，首发于2017年4月4日

在今天这样的节日，我尤其想念奶奶。

她一个人在那个小房子里呆着会不会很孤独，今天姑姑，爸爸，小爹都应该会去看她吧。

我去过那个小房子，修的像活着的人住的房子一样，房子用水泥打的很结实，还刷了大白，像是要搬新家一样，屋里还会有很多摆件，很多活着的人需要用的东西都会准备好，比如牙刷牙膏，茶杯，茶壶等。只是房子是在地底下，只是屋里很冷清，只有奶奶一个人，老奶奶和老爷爷在旁边另一个小房子里。

去年奶奶过世，当我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早上8点多，刚上班坐在工位上，我妈打电话给我，说奶奶估计不行了。我一瞬间手足无措，只知道哭。若不是同事提醒我抓紧时间回去，我竟然要等着奶奶出殡那天再回去。

我抓紧时间往回赶，买了最快的动车到太原，可是从太原到长治的车还需要5个小时，我想奶奶应该撑不了那么久了，在路上我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家里去个电话问奶奶的情况，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再给我妈打了电话，奶奶已经去世，家里乱成一团，我在汽车上嚎啕大哭，然后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进家门。

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来家里帮忙的都在吃饭。进了家门我没有哭，我找奶奶，才发现短短的几个小时奶奶已经被装进棺材，前面摆好的桌子供人祭奠。姑姑提醒我给奶奶磕头，我看着奶奶的遗照，磕了三个头，站起来问爷爷哪里去了，我想奶奶去世，最难过的应该是这个马上奔80岁的老人吧，爷爷在另外一个房间的床上坐着，很多人在旁边打牌，聊天。我看爷爷眼圈红红的，我问他有没有吃饭，他说还没有，我去外面盛好面条端进来给他吃，没有说其他话。之后我很想见我父亲，除了爷爷，另一个最难过的人应该是我的父亲。看到爸爸的时候他正在门前门外的忙活，丧母算是家里最大的事情了，家里的顶梁柱是我爸。看到他的时候，我叫了一声爸，我爸看见我就招呼我先吃饭，其他话也没说。

之后他又开始门前门外忙活，而我看着他的背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应该顾不上脆弱和难过吧，反而是想如何把事情办好，体面还不能坏了村里的规矩。从奶奶去世到所有的事情办完，我一共在家里呆了10天，奶奶安葬好的第二天我给奶奶上完坟就回北京上班了。在这期间，我看到爸爸流泪是奶奶要出殡的前一天，出殡的前一天晚上要将奶奶的棺材要从屋里抬到屋外面，架起灵棚，同时按规矩出殡前的一晚家里的孝子要绕着村里转一圈显示奶奶生前家里的晚辈比较多，后代多在村里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所以在这晚上我见过的、没见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都会来参加这个活动。而这个活动规矩非常多，需要不断的跪下磕头起来再跪下，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心疼我父亲啊。活动结束之后，晚上需要贤子孝孙在奶奶身边守着，而奶奶去世的时候天气还很冷，在棺材旁边就只有枯草用来给贤子孝孙跪着守夜。长这么大我唯一看到我爸爸流泪的就是这天晚上，爸爸在灵棚的最里面跪着。在我眼里，我父亲、母亲身体一直都一般，办丧事以来也没有时间休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操心，我心疼他，担心他身体扛不住，于是想要过去看看，突然发现我爸在流泪，哎呀，那一瞬间，那个心情没法用语言表达，看见父亲流泪的时候，我也哭了。之后就是我三姑，前几天回去的时候，除了我二姑哭的特别凶以外，我大姑和三姑还好。但那天晚上，我三姑哭的特别凶，家里人都拉不起来，我想她除了伤心以外，还在哭她自己吧。

出殡当天，要用钢钉将奶奶的棺材钉起来，这个时候要把家里的亲人都叫过来见奶奶最后一面，掀开棺材板的时候，我看着奶奶的身体那么小，显得棺材好大，她的脸已经走形，脸庞上有霜（为了防止腐烂，现在会采取防腐措施），我不害怕，用手摸了摸奶奶的脸，凉凉的就像是下雪天刚从外面回来一样。这个时候，家里人说最后一面了，把家里的老头子（我爷爷）叫过来见一下吧，爷爷一瞬间显得特别瘦弱，这些年奶奶卧病在床，基本上是爷爷在照顾，他老人家也确实辛苦了。我看到爷爷哭了，嘴里叫着老伴。一个快80的老人在你面前流泪，你会怎么想。我一瞬间无法抑制我的情绪。

在奶奶去世在家的十天，我基本上没有大哭过，泪水早就在得知第一消息的时候流完了，而且奶奶的身体状况我了解，我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我甚至觉得奶奶这样一直辛苦的活着不如早点离开，少遭点罪。

奶奶从三十多岁起生完第五个孩子后因月子没坐好就落下了风湿病，之后的几十年就这么一直忍受着痛苦，每一个阴沉的天气，对奶奶而言都是痛苦的，这个时候各个关节似乎感应到了天气的变化，纷纷出来折磨这个女人。我从小只要在家，奶奶就让我给她揉揉肩膀，捶捶腿以缓解她的不舒服。以至于后来，奶奶的胳膊肘，手掌都已经被风湿病折磨的变形。

奶奶真正瘫在床上的时候，就有点老年痴呆了。变得特别脆弱，像个小孩子一样，情绪敏感，爱哭，还经常分错人。她那个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站起来走路，你看对于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来说是一个多么容易的事情，而对她而言，那简直就是奢望。奶奶怕死，不想死，她的口头禅就是活不成了，可是我知道她是多么想活下去啊。

奶奶，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