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东野圭吾和本格派一些杂七杂八的感想。
这段时间,开车的时候,我抽空就看/听《狼人杀》的视频直播。里面有一项技能叫做“抿面相”。
东野圭吾年轻时(左)和中年时(右)找到东野圭吾年轻时和中年时的两张面相。我打量了一会儿,觉得他好像过得并不算开心。看他的书的时候,其实我也会有这种感觉。
他的书,我是从《放学后》开始看的。当时从某个网站下载了一堆TXT文本。我闲着没事就打开一篇来看,好看的留着,不好看的删掉。看到这一篇的时候,居然是个不完整版。那一下把我憋得不行,赶紧去搜来看,一下就看了一大堆。但我此时对他并没留下太多的印象。
单就本格派推理来看,东野圭吾还不至于上升到封神的角度。然后,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名侦探守则》和《名侦探的诅咒》。完全是反本格派的作法。这两本很符合我读书的那种逆反心理,看得津津有味。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两本书是东野圭吾的,而且是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谁让他把主角名字搞成天下一五大郎。那时,《名侦探柯南》里的毛利小五郎满天飞。加之这两本书里的故事都是短篇构成,我一度还以为是哪个反本格派的网友闲着没事,写出来搞笑的。
与此同时(其实时间跨度也蛮大),我从另一个领域:影视,接触到了《秘密(1999)》和《白夜行(TV2006/MOVIE2011)》。
《秘密》这个故事的设定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记得当时广末凉子正是当红的时候,被找来演女主角。说实话,我真不觉得她演得有多好,但是这个故事的设定好到我忽略了这些,一直坚持看完,而且之后还反复琢磨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去找来书看。
《白夜行》则是另一种形态的吸收过程——这涉及到我对日本的电视剧和电影的看法。
我一直以来都有种直观感受:日本电影人的时间节奏比日剧要慢。几乎所有的日本电影都感觉时间节奏被拉长了大概1/3左右。而日本电视剧则完全是正常的时间节奏。个中可能唯一正常的,我感觉只有岩井俊二(可能和他是电视人出身有很大关系。)
我思考过这个问题产生的根源,觉得和黑泽明以及东宝的霸权是有很大关系。黑泽明的静态画内构图,是一种纪录片式的美感,太多日本导演画虎不成反类犬了。扯远了。说回到《白夜行》。
电视剧版比电影版的节奏好多了,但是还是无法解决我心中的疑问,为什么人物的动机会这样产生,性格会这样变化。于是,我去找来书看。
所以,综上所述。一件很古怪的事发生了:我从各种不同的渠道接触到了东野圭吾的各种风格的作品及衍生品。但是因为每一次吸收的过程都是如此之细微的改变,使得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完全没有把他们指向到同一个作者身上。可以想象到:当若干年前的某一天,我在家闲得无聊,整理硬盘,翻查书籍和电影做文件夹分类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些作品都来自同一个指向的时候,会是多么的惊讶。或者说震撼。
我自那时开始,系统地将东野圭吾的作品基本都找来或详或略地通读了一次。尝试着从整体的变化去理解这个人在琢磨些什么。我能感觉到他的写作生涯大概分为这么几个阶段:
1.对于本格派推理的模仿写作和在此基础上的创新。在一开始,推理小说的主流就是本格派,他要进入这个市场空间,只能由此入手。本格推理除了技巧和氛围外,其实比拼的就是智力。东野圭吾是个聪明人,所以干得并不坏。
2.然后他慢慢成名,终于烦了。总是绞尽脑汁去想谜题,是非常费脑子的。东野圭吾的人生是感性的。基于逐渐成名的状况,他开始加入更多性格和动机的描写。这恰好符合了整个社会(不单只日本)节奏越来越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日益疏离的同时,也越来越向内宅与细腻转化的特质。所以,这些都支撑起他成功转换风格。往大了说,从吸睛角度,凸出社会问题的存在。往细了说,让犯人的心理活动和性格成因更复杂,不再非黑即白。这两点都恰好符合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到本世纪初的社会心理的主流变化。
3.终于,他觉得可以挑战权威了。于是他逐渐产生反本格推理的心态。并且越来越多地写出自己个人感兴趣的怪力乱神的故事。当然,作为一个熟悉市场的作者,他很清楚如何包装好这些故事,并让读者买单。同时掺杂进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以便不流俗于一般的畅销小说。
4.随着意识到影视产业的发达,他更明确地在创作初期就做出对应的调整。这使得东野圭吾的许多后期作品,先天就具备影视或舞台改编的要素。中间设定的阅读吸引点,不但只在文字领域,也可以很方便地拓展到其他视觉领域。所以,我觉得东野圭吾很聪明,知道大家想看什么,然后就提供出这样的产品来。偏生他确实写得很不错,我们也照单全收。
我想起金庸,也大抵如此。所以,东野圭吾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作家。聪明,文笔好,写的题材很有意思,读起来并不累。
如果说到推理小说本身的演变,我其实觉得和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是很多相似性的。
最早期的本格派是什么?我想说,本格派——就是我爹在我小学的时候出门前,为了怕我偷偷开电视看,在电视周围设下无数陷阱。比如:电视机罩的褶皱形状,电视机开关上夹着的一根头发,电视机电源线的摆放位置,电视机的频道和音量,还有电视机后盖的热量……我的犯罪过程就是仔细观察机罩那些褶皱,并想办法复原。小心地窥探开关上的头发,并提前取下,看完后复原。电源线不可乱动,同时记住耷拉在桌上的长度。看完电视恢复最初打开时的那个频道和音量。还有就是一边看,一边搬台电风扇吹电视机,条件许可的话,最好在后盖上放盆凉水帮助降温。然后名侦探我爹回家,哈哈哈大笑,说凶手就在我们中间——“你过来,看我走之前把电视机频道旋钮擦得干干净净,还在上面擦了油,你的指纹留在上面了!”
后来的社会派是什么?社会派——就是读中学的时候,我在家里四处乱翻,发现阁楼顶上有个装棉被的柜子。里面又软又暖和,我一头钻进去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发现阁楼下面全是各种邻居陪着我爹我妈窜进窜出各种呲牙咧嘴忙着找我。所有人都在奇怪:反锁的家门就是一间密室,犯人是怎么消失的?!原来我睡太死,完全没听到他们回家喊我的声音,搞得大家都以为我离家出走了。接下来,我羞答答下来,被爹妈反复询问动机:“不不不,你一定不是睡着了,你这是青春期逆反心理,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还是你对学校有意见?你怎么就会睡着呢?柜子里缺氧会憋死人的啊!”
抱着这种理解,回过头去看东野圭吾的两张照片。我会觉得:年轻时候的那一张,貌似有开心的日子多一些。
难得一笑的东野圭吾说实话,我反倒挺希望看到:他有机会能在这张照片的这种状态下,写出一本书来。应该会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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