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07

电影《小妇人》

【影评专栏|元虚一默】《小妇人》：医治战后颓废的乌托邦式“超验主义”理想图

文/元虚一默

“我有很多烦恼，所以我书写愉快的故事。”

——路易莎·梅·奥尔科特(Louisa May Alcott)

“不同的时空，人类永恒的哲学命题，伴随亘古不变的共同探索。”

——元虚一默

电影《小妇人》是导演兼编剧格雷塔·葛韦格（Greta Gerwig）根据同名经典小说编剧制作而成。《小妇人》是美国女作家露易莎·梅·奥尔科特创作的长篇小说，首次出版于1868年。小说以美国南北战争（1861年4月12日 -1865年4月9日，参战双方为北方美利坚合众国和南方的美利坚联盟国，以北方联邦胜利而告终，维护了国家统一，废除了奴隶制度，为美国资本主义的加速发展扫清了道路）为背景，讲述了19世纪美国新英格兰地区一个普通家庭四个姐妹之间的生活琐事，是一部准自传体小说。最新版《小妇人》电影中，乔Jo选择独身主义，最终凭借自己的能力取得了成功。这样一个小小的努力，居然用了150年才改变，最重要的是，这个改动告诉我们：女性不应该被婚姻定义，婚姻也并不是女性唯一的归宿”。

电影《小妇人》进行了非线性多元构建（通过时间、空间穿插交错）：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独具匠心的开放结局、极致入微的细节刻画，运用蜡烛光线等布光拍摄影片具有的胶片质感，如梦似幻的场景和精美绝伦的服饰，以及关于“爱、自由、理想、名利、尊严、权利、战争、死亡、种族殖民、阶级移民、真善美”等话题的深度探讨。灯光明暗冷暖（女孩时期的镜头是温暖的橘色灯光，而女人时期是惨淡的冷色调）的对比勾勒出四姐妹少女时代与成年后的交错时光——近乎达成极致美学。现实与回忆双线交织，原本不着痕迹的岁月流逝，骤然有了令人揪心的波澜起伏，历史真实的细节都藏在台词里，掩映着人物的内心。“没人真正做自己，至少没有女人能做到。”“女孩的故事并非不重要，而是没有被看见。”因为所有的选择都应该获得认可，女性在生活中所做的一切选择都应该得到尊重，而不仅仅在一个角斗场上展示女权主义，所有的道路都应该被接纳。

任何一部经典的文学艺术作品都因应特定时代而横空出世！电影《小妇人》以电影的形式构建、演绎了近乎可以感知的“超验主义”。超验主义(transcendentalism)主张人能超越感觉和理性而直接认识真理，认为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是宇宙的一个缩影。超验主义者强调万物本质上的统一，万物皆受"超灵"（一种理想的精神实体，超越经验和科学，通过直觉得以把握）制约，而人类灵魂与"超灵"一致，依赖自己的直接经验。“超验主义”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打破"人性恶"、"命定论"等教条的束缚。她追求人的自由，蔑视外部权威与传统，为浪漫主义奠定思想基础。她发源于单一神教，又接受浪漫主义的影响，强调人与上帝间的直接交流和人性中的神性，解放人性，提高人的地位，使人的自由成为可能。她具有强烈的批判精神，志在建立一个道德完满、民主自由的社会，尽管带有乌托邦的理想色彩。超验主义者强调精神，或超灵，认为这是宇宙至为重要的存在因素。超灵是一种无所不容、无所不在、扬善抑恶的力量，是万物之本、万物之所属，它存在于人和自然界内。强调个人的重要性。他们认为个人是社会的最重要组成部分，社会革新只能通过个人的修养和完善才能实现。因此人的首要责任就是自我完善，而不是刻意追求金玉富贵。理想的人是依靠自己的人。以全新的目光看待自然，认为自然界是超灵或上帝的象征。在他们看来，自然界不只是物质而已。它有生命，上帝的精神充溢其中，它是超灵的外衣。她主张回归自然，接受它的影响，以在精神上成为完人。

经典的创作和诞生，从来都不是凭空而来的。几个了不起的美国作家都是这家人的朋友，其中包括拉夫·沃尔多·艾默生，纳撒尼尔·霍桑，和亨利·戴维·梭罗（Ralph Waldo Emerson, Nathaniel Hawthorne, and Henry David Thoreau）。主角乔Jo的角色共同取材于原著作者和思想家、文学家爱默生，她是两者的结合体，是“超验主义”的典型代言人。《小妇人》里几乎所有的人物塑造都严格按照“超验主义”的信条和教义进行。

请让我们先一起来看看下面这些大咖吧：

一、拉夫·沃尔多·爱默生：

"世界将其自身缩小成为一滴露水。"——爱默生

“相信你自己！”——爱默生

“一个人一定能够成为他想成为的人。”——爱默生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年5月25日－1882年4月27日），生于美国波士顿。美国思想家、文学家、诗人。爱默生是确立美国文化精神的代表人物，是新英格兰超验主义最杰出的代言人。美国前总统林肯称他为“美国的孔子”、“美国文明之父”。代表作品《论自然》、《美国学者》。其中《论自然》被认为是新英格兰超验主义的圣经，而《美国学者》——抨击美国社会的拜金主义，强调人的价值，被誉为“美国思想文化领域的独立宣言”。爱默生的《论文集》赞美了人要信赖自我的主张，这样的人相信自己是所有人的代表，因为他感知到了普遍的真理。爱默生以一个超验主义者的口吻，平静地叙说着他对世界的看法、超验主义结合并渗透了新柏拉图主义和类似加尔文教派的一种严肃道德观和那种能在一切自然中发现上帝之爱的浪漫派乐观主义。

二、亨利·戴维·梭罗：

“我之所以走进林间并不是想生活得便宜些或者更昂贵些，而是想以最少的麻烦做些个人想做的事。”——梭罗

梭罗是一本教科书，通过他，人们可以用自然界发生的事实来理解世界，于是世界便成了一个供人阅读、品味、咀嚼的整体。梭罗的文字细腻而自然，充满了一个敏感的作家和一个深思熟虑的哲人对大自然的至诚感受和感动。他倡导实践和行动，崇尚生命和自然、崇尚自由和独立的精神，和那种曾经在美国的开发，尤其是西部开发中表现出来的勇敢、豪迈、粗犷、野性的拓荒者精神存在某种内在联系。十九世纪的美国以爱默森和梭罗等为代表的“超验主义”思潮“破空出世”，成为美国人的精神独立宣言。作为一场融欧洲与美国思想潮流于一体的思想运动，它催生了一系列经典之作：《自然》（Nature，1836）、《美国学者》（The American Scholar，1837）、《知识的自然历史》（Natural History of Intellect，1893）、《瓦尔登湖》（Walden，or Life in the Woods，1854 梭罗著），等等。

三、纳撒尼尔·霍桑

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1804年7月4日-1864年5月19日），全名纳撒尼尔·霍桑，出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美国小说家（浪漫主义、象征主义）。他的作品多描写社会和人性的阴暗面，是美国19世纪影响最大的浪漫主义小说家和心理小说家，代表作有《红字》、《古宅青苔》、《重讲一遍的故事》等。

电影《小妇人》剧中主要人物素描：

【梅格Meg】

“我的理想和你不一样，但不代表它就不重要了。不能因为她追求的是家庭和爱人就看轻她的理想。”

“看， 这就是我渴望的。也许对你来说太普通了，但它是我的权利，让我兴奋，成为一个“人”，或者是我想要追求的。”

梅格Meg，大女儿，热爱舞会，是四姐妹中最漂亮的，渴望嫁入豪门改变生活，最后嫁给了贫穷的家庭教师，生活不富裕但家庭幸福，是最具有责任感和戏剧色彩的角色。当她爱上劳里的家庭教师布鲁克时，一心嫁入上流社会的她开始学习经营婚姻，和爱人一起面对人生苦难。她的婚礼誓言，也是甘愿接受终身贫穷的誓言。

【乔Jo】

“女性，有思想和雄心，有灵魂和天赋，我受够了人们说爱情是女人所需的一切。”

“我不要结婚，可是我真的好孤独。”

乔Jo，二女儿，思想前卫，热爱写作，电影主角。为了父亲的治疗，卖了自己的长发；悉心照顾生病的贝丝Beth；救下烧了自己视如珍宝的文稿的艾米Amy；拒绝爱慕自己的贵公子劳里毅然前往伦敦追梦。而乔Jo的角色是我们都能感同身受的，她是主角，给人启发，她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她很鼓舞人心，充满勇气和尊严。乔Jo跟母亲的对话。她说如果劳里再问她一次，她一定会说愿意。因为I want to be loved. I am sick of people saying that is just all a woman is fit for. I am so lonely.在妹妹贝丝Beth死后，乔Jo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感。她不断地梦到童年时田园牧歌的生活：烛光中的圣诞节，少女戏剧社，暗恋的邻家男孩……成为纽约客的热情被浇灭的乔Jo重新考虑接受劳里，但为时已晚。乔Jo试图向母亲讲述写作对她的意义，以及为什么她没有被妻子的角色所定义。在乔Jo所处的时代背景下，女性与生俱来被赋予妻子和母亲的标签。乔Jo对这些社会强加的身份不满，本能地想抗拒和逃避。而另一方面，孤独的痛苦和被爱的渴望困扰着她。如何面对自己的孤独感，如何在保持独立的情况下面对情感和婚姻等，几个世纪以来，女性依然无法消解这些问题。

【贝丝Beth】

三女儿，热爱钢琴，温暖羞涩。劳伦祖父委婉邀请她前往住宅弹钢琴，勇敢地上前接受，而后又害羞地躲在母亲身后。她善良，送食物给贫困的一家，她知恩图报，做鞋子报答劳里祖父。她对音乐痴迷，可是生命却戛然而止。

【艾米Amy】

“这世界对有野心的女孩太苛刻了”。

艾米Amy，四女儿，热爱绘画。她的变化可谓就是女孩到女人的变化。从一开始的因为乔Jo不答应带她去看电影而愤怒焚烧了乔Jo的心血，再到最后告知乔Jo已经和劳里结婚时那谨慎的样子。艾米有着最大胆、最突出、最疯狂的追求。她会批评自己深爱的劳里，让他不要浪费一身才华，虚度光阴；会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和梦想，努力去争取；当她意识到自己在作画这件事上不可能大有作为之后，又能很快调整心态接受现实；她也会在乔不自信的时候，宽慰并鼓励她继续写作：“也许女孩的故事不重要正因为没人写她们，而你如果写了她们的故事，这本身就很有意义，也会让她们的故事变得重要。”她对自己想要的一直坚定明确，拥有独立精神，勇于寻找自我，很现实地看待真实世界。 

【马奇夫人】

战争期间，丈夫马奇参加战争医护。善良的马奇夫人，辛勤打理家庭，照顾几个女儿，接济穷人，言传身教，教导女儿努力追求“真善美”。

【姨妈】

“我单身是因为我富有。”

“没人能真正地做自己，至少是没有女人能做到。你最好嫁得好一点。”  

“但是你并没有嫁人啊。”（乔Jo反驳）

“对，那是因为我足够有钱，并且我确信我能管理好这笔钱。”

电影《小妇人》因女性主义视角、“女英雄”主人公、全女性电影制作人而备受关注的新版《小妇人》聚焦了无数社会的目光和期待。然而在2020颁奖季上却表现平平，收获了两次金球奖提名和零次美国演员工会奖提名。《名利场》（Vanity Fair）报道称这一结果的原因是该影片的绝大多数观众是女性，许多男性投票人之所以回避这部影片，是因为“无意识的偏见”。白人男性始终在文学和影视领域中占主导地位，即使在叙述平常的美国故事时，他们也倾向于记叙个人英雄与自然荒野的对抗，而不是家庭传奇或亲密关系。文学评论家尼娜·贝姆(Nina Baym)在她1981年的文章《陷入困境的男性情节剧》(Melodramas of Beset Manhood) 中写道，19世纪的文人“认为美国人的经历本质上是男性的。这完全是对女性视角的否定，而不仅仅是艺术上的排斥。”

美国娱乐周刊（Entertainment Weekly）评价格雷塔·葛伟格版本的《小妇人》就像是冰冷的世界里供人取暖的毛毯。勇气、善良、刚柔并济——这些小说里歌颂的价值即使以现代的眼光来看也依然超前。

也许，有那么一天，客观的历史会还给新版电影《小妇人》一个意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