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我家做客的人,经常会指着客厅沙发上方的三幅十字绣问我:“这是你绣的?”
当然非也。这组幸福树,是我在初中工作时一起住了多年的舍友送的,她美丽端庄,勤劳爱家;知性优雅,工作认真;典型的中国式知识分子型淑女。
新世纪调入初中,初来乍到,很陌生。学校每两名老师安排一间宿舍,我最初的舍友是一个叫俊俊的俏姑娘,活泼开朗,不到一年就结婚闪人了,从此再未相见,大约已经不记得我了。
她是我的第二任舍友,我们俩的前任舍友都离开了这所农村中学,落单的我们就凑到了一屋,共处一室直到我调走。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镇上的澡堂子里。忘带梳子,那时我的头发浓密厚重,犹豫再三,觉得她好像是一个学校的,鼓起勇气借用。她笑着递给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注意到她的眼睛特别漂亮,尤其是睫毛,浓密翻卷上翘,像特意修饰过似的。可惜她戴框架眼镜,多数人注意不到。搭讪得知,果然是同事。我记住了她的名字,姓侯名红丽。
后来机缘巧合成了舍友,渐渐熟悉起来。她教英语,发音特别标准,每次听她朗读听力,感觉很舒服,如饮米酿一般,甜而不腻。
她的手很巧。我结婚生了女儿,小时候穿的毛衣毛裤,除了大姑姐之外,几乎都是她织的。开襟的,圆领的,纯色的,套色的,各种样式。
宿舍主要是用来午休的,中午都不回家。我把以前做饭的行头统统搬到宿舍,我们俩搭伙做饭吃。很快,就成了整栋楼队伍最庞大的饭友组合。
几个小伙子年龄都小,喜欢胡吹乱侃,但他们可以开我的玩笑,却鲜有拿舍友开涮的时候。我们之间都叫名字,但都尊敬地称呼舍友侯老师。一则她71年的,年长一些;二则她是那样的端庄,生怕言辞不当亵渎了她的美丽。
舍友的刀工很赞,切菜均匀有型,很多时候,这个技术活都是她搞定。案板和刀,每次用完,她从不等那些个“洗碗工”擦洗,总是收拾干净整洁。吃完饭她也是快速整理好我们吃饭的茶几,碗筷即便堆放到锅里,也不显得乱。
熟悉了,渐渐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
她母亲走得早,父亲一直没再娶,她是老大,还有两个弟弟。我想,这也是她如此能干的原因吧,从小便要帮衬着父亲照顾两个弟弟。
她和老公是大学处的对象,毕业时她父亲只有一个条件:留在宝鸡就同意,否则免谈。为了爱情,她老公就没有回原籍,选择在宝鸡白手起家。颇有几分琼瑶小说的味道。周末我们俩去逛街,她老公也跟着,大包小包都提着不说,而且砍价本领一流,还能够提出极有参考价值的意见。有这样的男人陪着逛街,绝对是件开心的事。以至于后来我们要求对方帮忙做什么事的时候,她会说做好奖励自家老公陪逛街一天,我会开玩笑说派老公拎包陪购物的话就考虑。
印象里,几乎没见过她发脾气,待人接物总是笑盈盈的,被幸福包围的女人,自然平和愉悦。
调走后,我搬家,她绣了这组幸福树给我,用色彩变化排列出从早到晚的幸福模样,简洁不失意境。
至今,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关心着彼此的境况。刚上初中时女儿英语有点吃力,她周五下班专门来给讲过好几次。跟老公回汉中,也时常会捎一些特产给我。
昨晚写了饭友,发给她,感慨时光飞逝。早晨收到她的回复:“一不小心也成了你故事中的成员,怀念那段搭伙过日子的快乐时光,大家发挥各自优势,没有亏待了自己的胃啊!”
儿子大学即将毕业,老公事业小成,我的舍友姐距离知天命没几年了,虽然眼角眉梢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美丽如初。
田玲写于2019年6月26日星期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