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客栈(三)

女巫客栈(三)

6

  太过兴奋而冲昏脑细胞的Jack先是和隔壁的几个男同胞们去附近的小舞厅蹦哒了几小时的金属摇滚，又在几个好事之徒的带领下在酒馆里喝了个饱，等到天色昏暗下来，他们这群狐朋狗友似的好兄弟才各回各家。

  Jack和最后一个同事在十字街角出告别后，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穿过闹市区。

  酒借人胆，Jack仿佛成了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啥也不想的直接往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里乱窜，丝毫不在意里边有没有进行着群殴这类的非法行为。

  再者，他Jack毕竟是个警察，即使是刚上任，但在警校磨炼过的拳脚也不是吃软饭的。

  这样想着，心中的胆量果然又放开几分，他带着满身的酒气，脸上笑眯眯地往家的那方向走。

  遇上了零星的几个陌路人，Jack面对每个人始终笑嘻嘻的，好不亲切。

  要不是身上还半披着的一件警服照应了Jack的身份，估计那些严肃点的路人真的要报警处理。他们大都害怕地看着Jack，大气也不敢一出地从他身边路过。

  其实，Jack这样的酒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言归正传，现在Jack被大风一刮，酒只只醒了一小半，起码在看到女巫客栈黑洞洞的窗口前。

  Jack停留了半会儿，他偏过脑袋，朝着里边偷偷看了几眼，先是没什么，后来越看越发毛，平常一脸微笑的女老板顿时成了消失在人间的泡影，Jack拿出手机才注意到时间已过了零点。

  今天的店面很奇怪，他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分析出了更加离奇的一幕。

  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Jack快步经过了那扇也许再也不会敞开的大门。

  自己吓自己，反而吓出一身冷汗，Jack心虚地笑笑，一时不知怎么回事。

  也许事实总是比想象世界更令人出乎意料。

  “砰————哗啦————”

  类似于物体被撞飞并且重重摔落在地上和碎玻璃渣子飞溅去的刺耳声音即刻传到Jack的耳根。

  “什?”

  Jack在那一瞬间甚至能够感受到皮肉撕裂的痛苦——即使受害者不是自己。

  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子夜，被浓稠的黑夜掩盖的天空下，Jack的呼吸仿佛骤停一般，他这回彻底醒转，迫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传来几声行人尖利的叫喊以及车子撞在晚上的顿响，Jack飞奔过去，可惜的是，他的腿比不上肇事者的四个轮胎，空荡荡的路面只剩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和身下不断涌出的鲜血。

  警局离这儿只有半公里路，作案的这个家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针刺一样的眼部触觉让Jack连连后退几步，他只是个实习小警察，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他疯了似的想要逃离现场，但来往的稀疏行人越聚越多，暗处的居民楼也亮了不少灯，一些睡眼惺忪的人探出头向外边好奇地张望。

  “围观的先生女士们，我建议你们谁能报个警。。。”Jack硬着头皮走上前，有人本想拦住他，在见了警服之后就放弃了。

  大街上没几盏灯，人们也不敢用手机去照躺在地上的人，Jack看不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一动不动，是死了吗?

  Jack没有老警察那样丰富的经验，他只好一屁股坐在了马路边的栏杆上，并说了句:“请不要靠近，我们要保护现场。”

  大部分起哄过的群众马上走开了，还剩下的都是准备等警车开来的闲来无事的。

  倒霉透顶。

7.

  “Jack·先生，您作为第一现场的证人，以及，你还是个实习警察。”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警察将一份档案摆在桌上，“所以做笔录的程序，我也不必多说了吧?”

  Jack妥协似的抱着头，有点痛苦的神色表露在脸上，昨夜为了这玩意儿一晚上没睡，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小酣又被一群警察拉着来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警局做笔录。

  想起昨晚瘫倒在冰冷路面的家伙，Jack就浑身不舒服。

  “首先，昨天的受害者暂时脱离危险了，他命蛮大。”

  Jack点头。

  “根据监控里看到的，你是在晚上十二点零六的时候听到响声并折回去的，对吧?”

  Jack依然点头。

  “可令我们不解的是，你为什么在十一点五十八分开始直到十二点零三分这段时间，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了十多分钟?”

  “什么?为什么问这个?难不成你们认为我是在等谁吗?”

  “啊。。。这个吗，确实无法排除你和凶手同流合污，然后你等着接应他之类的。”这个小警察结结巴巴的，大概被Jack的气焰有所吓倒。

  “不好意思，你可能是警匪片看多了。”Jack皱眉，“异想天开吧?我一个警察，知法犯法?”

  “可我们要谨慎行事才行。”

  拜托，老天，谁来救救这个被荼毒的孩子。

  “对你的质问，我无话可说。”Jack叹气，“行，说句实话，我那时候是在女巫客栈停了好一会，可我只是觉得这家店有点渗人，你懂的，女老板刚好失踪没多久。”

  轮到小警察点头了，他一五一十地把Jack的话记录在报告纸上。

  “嗯，那我能否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外边喝酒——监控里明确显示你从警局出发，和一群同事逛来逛去。”

  连自己晚上的私生活都给调查了?Jack一听，这不是明摆了觉得他有嫌疑吗？

  “哥们高兴，喝一杯咋了？”

  小警察又一次耿直地把回答记了上去。

  “你为什么第一时间选择来到现场?”

  Jack，一个普通人，当然不想惹麻烦，可无奈监控24小时工作着，万一被拍到了自己慌不择路地逃走的画面，搞不准会被冠个软蛋的绰号，而且这样做的话他的嫌疑岂不更大。

  “所以说你。。。”

  一阵铁门的敲打声突然插进来。

  “打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小警察的脑袋偏过，目光避开Jack的肩膀，说道:“没事，你进来说。”

  迎面走来的是昨天的胖警官。

  是他?他不是查Sofia的案子去了吗？Jack心中的警铃大作。

  “抱歉，打扰你们做笔录了。”胖警官把警帽脱下，“有一个坏消息，Jack你也顺便听听。”

  沉默，气氛简直诡异到极点。

  “被撞的倒霉蛋，是准备和我一起办案的警察。”他忽然看向Jack，“也就是昨天和你坐一块的同事。”

  “啊！?您别吓我！”Jack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对方。

  “真的，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不能为我们提供有利信息。”胖警官说，“你说这也挺恐怖的，刚要去查案就被车撞了，也许和Sofia的失踪有很大关系。”

  “不，恕我直言，您就这么笃定?”Jack的手死死抓紧桌角。

  “要不然为什么这辆车只撞了John?我也不愿相信邪乎的事情，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追查。”胖警官把手上的资料丢在Jack面前。

  Jack的大脑冷静了几分，他缓缓坐下，却不知道两只手一时放在哪里。

  对面的小警察冒着冷汗，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发出声音。

  “长官，这件事情。。。”

  “嗯，避免走漏风声为好，知道的人必须少之又少，谁知道那些要事的人会编出什么故事。”胖警官气愤地挠头发。

  Jack郁闷地扬起头，炽热的白日灯把他的眼睛照得刺痛，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搐，努力把自己的脸色调整到最佳。

  他愣了好一会，口干舌燥，干裂的嘴唇蜕了皮，强烈的渴水欲望涌在喉咙，嗜睡感也陡然袭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期待什么也不要想，就如此沉沉睡去。

  “我想，也许，我可以代替John。”

  几秒后Jack就后悔了，未经过思维批准就口出浑话，他是脑子有病了才接下这要命活。

  胖警官动动嘴，眼睛里写满惊奇，看Jack好像珍稀动物。

  “你确定?虽然我是说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的，Jack因此会丧命也说不定，凶手的心思谁猜得准?

  偏偏Jack脸皮薄，吃不消把原话吞进肚子，俗话说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勇敢的小伙子，我对你的有了改观。”胖警官用力地用手捏了捏Jack的肩膀。

  Jack僵硬地行了个军礼，坐在椅子上的警察略显尴尬。

  “我会和上级报告的，希望他们会给你这个机会。”

  “是。。。！”

  Jack觉得做到这份上，他上辈子一定干了什么亏心事。

于是直到胖警官离开，Jack保持着注目礼和军礼没动一下。

“可以恢复正常了，Jack先生。”小警察说，“其实，你是不愿意的，对吧？不过也好，这样一来，若是案子告破，你就能彻底洗清嫌疑。”

Jack把头埋进臂弯，说道:“苦差事，送命活，天要亡我。”

“先别急着睡，我们把笔录做完。”

绝望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