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弟弟,一个是我舅的孩子,一个是我姨的孩子。小时候,他们都喊我“大姐姐”,我则直呼其名。大弟弟出生时我大约上幼儿园,小弟弟出生时我应该已经上了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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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寒暑假,我们仨必定有一段时间都住在姥姥家。我记得我跟着二姨或者舅舅或者姥姥姥爷去幼儿园接过他们俩放学。老师总会告小弟弟的状,说他今天又怎么怎么调皮了;而另一个弟弟呢?调皮这种事情和他是很难扯上关系的,因为大弟弟胆子小,比较乖。也正因为俩弟弟性格截然不同,我和他们的相处模式也截然不同。跟大弟弟在一起,基本都安安静静;而跟小弟弟在一起,则总是吵吵闹闹。可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和小弟弟的回忆更多一点。或许就因为大弟弟太乖,太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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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回,姥姥和我妈和二姨出去逛街了,留我和小弟弟在家。年近春节,姥姥家已经准备好了过年吃的“烧肉”,放在凉房的一个小瓮里。我和弟弟玩儿了些啥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玩儿着玩儿着我们都饿了,在厨房里寻摸了一圈,什么吃的也没找到。出去买?是因为没钱还是不敢?反正没动这个心思,倒是两人摸索着就发现了那一瓮的烧肉。那肉已是做熟的,因为烧制的时候表面刷了蜂蜜,一打开瓮的盖子,一股有点甜香的肉味就飘了出来。我问弟弟:“你想吃不?”弟弟说:“想吃。”“那咱们吃这个吧。”“好。”于是我们俩就拿出最上面的一块儿,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放在没有暖气没有炉火、当做仓库的凉房里,那肉本是留着春节吃的。烧肉通常会被切成薄片加葱姜上锅蒸食,或者切片加入土豆白菜豆腐一起烩食,可是饿极了的两个孩子,就那么就着冰碴子,啃呀啃呀,愣是啃掉一大个角。大约是吃饱了,也大约是腮帮子酸的不行了,我们俩又把剩下那块肉放回了瓮里。可是我们忘了盖盖子。等晚上姥姥她们回来了,发现凉房的一幕,先是以为凉房里进了老鼠,可又一想老鼠搬不动瓮盖儿。那是怎么回事?问我们,我说是弟弟要吃,弟弟说是我的主意,最后我才说我们饿了,可厨房什么吃的都没有,只好吃烧肉。真相大白,没人责怪我们,大人们反倒是笑说凉房里进的是两只“硕鼠”。
还有一次,好像是我和两个弟弟一起在写作业。写着写着,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我和小弟弟吵了起来。一怒之下,我抓起他的铅笔盒就冲出屋子扔到了姥姥院子里;而他呢?也不甘示弱,立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我的铅笔盒,连同里面所有的铅笔、钢笔、圆珠笔,瞬间也都散落在院子里。大人们初时以为我们只是小打小闹,直到我们扭打在一起才知道事情不妙。于是赶紧拉的拉,拽的拽。而大弟弟呢?早在一边吓得大哭起来。等我和小弟弟在大人们的责骂声中熄火之后,大弟弟才又继续和我们一起玩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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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从来都是我和小弟弟打架,却从来没和大弟弟有过任何争执。大弟弟一向是我们仨当中“最让大人省心”的那一个。等到再大一点,我和小弟弟打架,他甚至是劝我们不要打架的那一个。我私心里曾想他其实是我们的哥哥吧?
后来,似乎是从我上大学开始吧?我离开了呼市,去了南京,和弟弟们的联系便越来越少。一开始我们还会互相打打电话,后来聊聊QQ,再后来,电话少了,QQ少了,只有过年回家时才互相见一面。等到有了微信,彼此加起来,联系却是更少了。见面时聊的话题从曾经询问各自的假期作业多不多,已经变成了各自所在城市的见闻;再后来,是互相打趣对方的男女朋友……
前年夏天带孩子回家必暑,恰逢大弟弟结婚。见到肚子已微微隆起的弟媳,我偷笑着想,这家伙,小时候胆子最小了……
而再过几天,小弟弟也要结婚了。看着他的婚纱照,我才发现,那个当初和我厮打时使出全身力气踢我的小男孩儿,已经成了大小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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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这些年里,姥爷离开了;姥姥已是白发苍苍;大弟弟的女儿都满地跑了;小弟弟已经用“姐”取代了“大姐姐”;老房子拆了,烧肉再也不会放在凉房的瓮里了;无辜的铅笔盒们,再也无处散落。可这都不是最让我凄然的。最凄然的是,手足们都在,却已唯剩回忆,越来越浓。
人长大了,各自选择了不同的路,奔赴不同的城市,结交不同的人。这些路,因为没有交集,走在上面的人便渐行渐远。还好,我们有回忆;还好,有回忆拉扯着我们彼此,让我们仍记得,我们是彼此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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