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00年,我叫韩义君,我不是唯一的人。
地球没有荒芜,人类没有灭绝,别担心,地球现在的模样,不是灾难电影里的事故频发,疾病肆虐、人类也远没有到最危机的关头。相反的,四处是鸟语花香的美丽景象,城市和建筑是艺术经过几次迭代,最超前的模样,拔地而起,透明却又效率极高。其中有一些种植各类植物的生态垂直农场,性能高效,操作稳定的机器人不停歇的运行这一切。而我,运行着他们。没有错,只我一人。从出生起,卵子库的人工智能AI经过长达一年的筛选,选择了库中的遗传物质问题少的个体经由一定的基因改选与我父亲的优选精子结合形成,只我一个。曾有一度,小时候,我与父亲生活,地球上曾有两个人,我学会了语言、体育活动,受到了教育,这些都不难,因为世上最光辉的灿烂的人的成就,都能在这颗星球上找到留下的副本,有时候还不止一个,通过总控室的搜索AI物联网显示及屏幕,要调出来十分容易,没错,地球现在是个仓库,而我是这儿的守卫。
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非常快乐,我们经常一起打球,去到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建筑,认识不同的生物,学习不同的故事,不同的历史。从父亲哪儿,我第一次了解了自己和父亲在地球上的独特性,了解到其他的同类现在的位置,银河系的另一端,旋臂的最外侧,大多数人类已经站在了故乡星河的边缘,一路上,经过的每一个星球都留下类似的补给站和仓库。无论开始时是荒凉黑漆还是荆棘丛生,走的时候,都经那时代的人治理的繁花似锦。人类要每一步足迹留下的都是对未来探索最稳妥的退路。于是,16个像地球一样的星球一字分布在太阳系到银河边缘的路上。最初的那颗反而很少有人拜访了。
在我成年的那一天,父亲按照要求离开,留下的最后的一句话是“我不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了”,我哭了很久,始终没理解。
在我的概念里,世界是安宁寂静的,父亲会陪伴我一段,但终还是我一个人的。我爱这里,却又似乎说不上原因。父亲死后的第一天,我被带去中控室交接任务,不大的频幕上出现了许多人,围在圆形的木桌前,我惊呆了,人生中第一次,我确切知道了地球的使命,屏幕对面的视线意味深长的落在我的身上,从那目光中我嗅到了些许敌意,这是和父亲去打猎时,动物眼中常散出的,没有人告诉我,那是来自群居人对完美基因改造守卫的嫉妒,来自祖先对于伦理的尊重,他们被限制进行基因改造。于是,每当守卫更替时,能够有资格进入联络室(与中控室对接的群居人现居星球构筑物)的人都挤破头的想来看看一代代完美人改造产物的模样,其中不乏一些生物学家,以观察试验品的角度参与。这当然是我很久很久后才知道的。
但在走出中控室的当下,从那么多夹杂着敌意的目光中逃脱,我只是沉浸在一种全新的情绪中,脊背阵阵发凉,我在洛杉矶,本打算经由国防航路照例回到中国度过一晚,世界的格局都还保持着,只是大多由AI管理着过去的机场和文化场馆,总部自然是在LA,那里是人类最后离开的地方。我曾经对这一切那么熟悉,现在却只感觉到害怕,害怕街上迎面走来的千万个AI中,突然有一个并非面无表情的人,害怕送水和食物的,突然变成了一个极力掩盖的真人。我不知道远方的同类为何对我怀有如此的敌意,而这种未知却是我最为恐惧的,因为它意味着无数的超越想象的威胁。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却又前所未有的恐惧同类的出现,无数次的,我在夜晚惊醒。觉得梦里是一双双眼睛射出敌意。于是,我开始想要一个孩子,曾一直认为父亲那样早的选择我的出世是个错误,守卫间的交接时间只有18年,也就是说,父亲选择生下我,也就选择了18年后的死亡,我曾一度决定自己要超过30岁再交接,而现在,迫切的,我想要一个全新,血脉相连安全的陪伴,我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18年后,一个英俊聪颖的孩子泪别他的父亲,听到最后的话是一句微有苦涩的“这就够了”。
我是韩义君,我不知道自己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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