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上,我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去天井外面洗把脸准备吃饭,洗脸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不舒服又一阵别扭,但是说不上来是哪个地方难受,然后就坐在桌边等着开饭。
那个年代也没什么好吃的,吃什么都忘记了,大概是黑面馒头之类的。我端起面前的一碗玉米黏煮嘘着喝了一口,正巧听到娘说起家里的一只小鸡没有了,我就开口说道是不是家里的那只五颜六色的小花鸡,本来是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话,不知怎的,我说完,大家都笑了,我急了,越急越说不好,大家笑的越发高兴了。
身体的不适,想说不能说的沮丧,大家的嘲讽,让我很受挫折,索性不吃饭了,想站起来,不料凳子也不听使唤,一下倒了,我哭着站起来,想逃离这令人尴尬的处境。可是没走一步路差点一下子摔在地上,幸好被母亲强有力的双手给拉住了。
娘看出我的不对劲了,这个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也说不利索了,走路要摔倒的样子,不是中邪了吧,不是很迷信的母亲竟以为我是中邪了,打听了个偏方要给我灌绿豆汤,我那时已经不是很清醒了,只记得他们硬给我灌了一碗绿豆汤,我还是走路打偏,说话打转,左手不会打弯,天哪,简直是塌了天了………
娘那时也是六神无主了,老爸不在家,家里还有姐姐弟弟两个不大的孩子,估计是忙得焦头烂额,又急得百爪挠心………她找来奶奶看着,然后就背起我去邻村的医务室去看去。一路上怎么颠簸的我记不清了,应该是心急如焚的感觉。
总算到了医务室,给医生看了我的症状: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不会动手指。然后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情,赶紧带孩子去县医院吧。
娘一听虽然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是再耽搁也不行了,赶紧又带我去了县城医院。中间如何周转的我也记不清了,娘是怀着什么样焦急的心情带我去的县城呢,她一路上又在想什么呢,我那时也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又一觉,来到了二大爷家里,二大爷那时是在县人民医院工作,一听说我生病了,立马当晚就陪我办了入院手续,然后简单的检查后,医生做出了决定:需要抽取骨髓检验。
抽取骨髓,在当时的我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只记得有四个彪形大汉把我摁在那个床上,等着给我抽取骨髓化验。而我那一向坚强的母亲吓得连看都不敢看,只躲在病房的外面偷偷地抹眼泪。此时,她是多么希望她能替我疼痛,替我受罪。可是当时的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只是觉得这四个大人太恐怖,好好地把我摁在那里,失去了自由,真的太可怕。我一开始还挣扎,后来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也就渐渐地不反抗了,后面就睡着了,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唯一有印象的是母亲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对我,三天都是等化验的结果,所以并没有特殊的印记了。发生了些什么,没太有印象了,陆陆续续的姥姥来了,爸爸从班上赶过来了,家里姐姐弟弟怎么样了,那个时候我像个没有印象的人似的,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不懂,本来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过去了这么许久,竟然模糊地没了影子,我几次问母亲,母亲竟也回忆不起细节,只记得梗概,或许这是她一段心伤的回忆,不愿意记住这些吧。
三天以后的结果并不理想,没有发现特殊的病因,经过会议谈论决定,他们跟我的家人说:送往省城医院吧,省城医院毕竟是大地方,应该有办法。
不知道娘听到这样的决定是经受住了怎么样的打击,但是她异常的平静,没有哭闹,没有失去理智,没有唉声叹气,有的只是一个快速的决定:立即前往省城医院。
她赶紧地联系姥姥姥爷,带着我上了省城的车,大舅在那边工作,大舅一知道我病了,马不停蹄地去联系医院安排我住进了省城医院。这一过程应该是很揪心的,而我却是一无所知的,只知道换了个环境,而且是陌生的环境,只知道紧紧地跟着母亲,母亲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生怕自己被抛弃了一样,是呀,一个生了病的小孩,只有母亲的安慰可以让她有点依靠,只有母亲的陪伴可以让她有些温暖。
住到了省城医院,总算是踏实了起来,这边的医生忙着开会分析我的病情,他们也把握不好我的病因,需要做开颅手术。我的母亲,深深地知道,开颅手术的后果,万一要是手术失败,这个孩子就废了。所以,她竭力地跟医生说家族史上并没有人得过类似的病,我是后天得的病,并恳请医生开颅手术万万使不得,一再地求,一再地说,估计医生看了也是于心不忍,他们也不能保证开颅之后的后果,最后终究是没有给我开颅。
我健康地活下来有了保证,在这里我也谢谢医生当年的英明决定,还有母亲的一再坚持。于是采用保守治疗方案:每天给我开药,每天输液,慢慢地观察我的反应,刚开始是左手都不能动,后来慢慢地有一个手指会动了,我们都激动地闪出了泪花。
我的病情不是一个冰窟窿了,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不管是母亲,我,还有医生都为我感到高兴,当然最高兴的算是母亲了,可是那天,她看着会动的手指,竟然留下了眼泪,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是很坚强的,从来没有看见母亲哭过,那一次,我深深地体会到了,我的好,对母亲意味着什么,我并不是若有若无地存在着,我的母亲在乎着我,超过了我的想象,她把我看成了我唯一,虽然她有三个孩子,就是在此时,我意识到我并不是三分之一的,母亲对我的爱是百分之百的,如果我要是有什么意外,她一定会彻头彻尾地难过悲痛,丝毫不会因为还有两个孩子就会感到减轻分毫。
所以我要好好地活着,因为不想让母亲因为失去我而难过。因为我是她的唯一,她的百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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