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霓虹
太过耀眼
照见了低低的尘埃
朦胧了她的脸
和莱儿分开三年了，我承认自己还是和三年前一样，贪恋着她的气息。
此刻，她正靠在我的胸口，她的脸偎在我右手掌心里，像一只贪睡的懒猫。
晚风袭来，撩起她身上熟悉的Arden Splendor香水味，让此刻的街头迷离梦幻，我有些晃神，低下头，只想取一瓢饮………
01
三年前，在单位的迎新会上，我第一次见到文莱，她跟所有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朝气蓬勃。
那时候的她，还不太会拒绝，一上桌子，就被几个男同事端着酒杯围住，好不容易脱得身来，已经有些醉意。
当她擎着杯子向我走来，在她扑闪闪的大眼睛里，我有些愉悦，那一声“万主任”，叫得我难以拒绝。
按照单位的规定，每个新职员，都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考察，考察合格，便可以留下来继续做事。当然，说是考察，其实不过是一种手段，这样既可以让新人们快速上手，走上工作正轨，同时也让他们有所忌惮。
按单位的分配，我刚好负责考察文莱。
跟文莱一起入职的一共五人，迎新会结束不到一周，就有两人辞职不干了。倒不是因为工作太难，只是有些繁琐。或者，仅仅是因为不太喜欢。
文莱说，这世界，本就不公平，有些人，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任意妄为。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资本挑三拣四。
她说这话的时候，屋外的风嘎吱嘎吱地跳跃在树梢，我有些惊异于她的懂事。
懂事得让人心疼
02
不到一个月，文莱在单位里已深受好评：好学上进，知礼节，懂进退，字写得也漂亮。而我，却只念着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像百灵鸟一般，总能远远的就牵住我的脚步与目光。
日子不紧不慢走到了中秋，单位安排文莱协助我，做晚会的活动策划，我提议让文莱担任节目主持。
文莱很重视这份工作，因为，这不仅决定着她是否能继续留下来工作，而且还决定着她在单位的前程。
虽然，她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但她的活力丝毫不减。每天除了要完成日常工作任务，还要参加单位女职工的舞蹈排练。排练结束，大约已是晚上八九点，顾不得吃饭，又蹦蹦跳跳来找我商议晚会的活动流程…
彩排的会场上，我跟文莱细细对着流程，斟酌每一个字词、语调。她不停的在稿纸上写啊画啊，那一刻，我竟有些羡慕她手里的那支笔。
音乐声起，她那一头乌黑的发，柔化了刺眼的灯光，隐住了我心底的欢喜。
中秋活动圆满结束，单位领导对她赞赏有加。很快，三个月的考察期也结束了，文莱获得了“优秀职员”的称号。庆功宴上，大家都怂恿她坐在我的旁边，说是“名师出高徒”，她喜笑颜开。我心里也很甜。
酒过三巡，她倾过来要与我同饮，趁着那时几个年轻人的闹腾，我定定地看向她的眸子，那里是一潭清澈的湖水，而我耽溺其中，忘了呼救。
掉入其中，忘乎所以。
晚间，我辞了下一轮活动的邀约，迈着细碎的步子，早早地回了宿舍；却无意就寝，只倚着窗台狠狠地吸着烟。
一缕风过，捎着升腾的烟雾，刚好盖住眼底一丝落寞——
从此，便断了联系吧
——一个单亲爸爸，拿什么去爱，只会带去伤害；先时遭背叛，挥剑斩断的情丝，本就不该复燃；况且，父亲已把我去政府部门的工作安排妥当，时间就定在十月底。
03
国庆节收假，我提前一天驱车来了单位，分开不过数日，突然很想念单位园子里的花花草草。
刚下车，一场秋雨便迎了上来，寻常我最不喜雨，今次却慢悠悠地在小道上行着，颇为自在。
傍晚时分，雨渐渐停了，单位院门传来开关门和文莱的声音。
我侧身立在阳台边，看着雨后花园。彼时文莱和一男子携手走了进来，那男子明媚地笑着，是她的男友。
文莱远远的便瞧见了我，招呼男友过来与我打招呼。那男子生得阳光，专程过来陪文莱过节。一阵风过，我感到一阵微凉，匆匆聊了几句，便退回自己的卧房。
这次国庆出门游玩，专门挑了一把雕了花的牛骨梳，准备送给她。如今想来，确实不太合适。
我突然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要来这个，除了上班热闹，其余时间都是冷清清的地方。
回眼望，那湿漉漉的花园里，落红满地。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见你了吧。
递交辞呈，办理工作交接，里里外外地招呼了一通，我在这里的工作就算正式结束了。
离开的前一夜，我忍不住拨通了她的电话，抱着几本早就准备的书，趁着夜色扣响了她寝室的门。
门开了——
身后的风，急急地灌进去，吹散了她的头发，撩起她的套衫，露出里面粉色睡衣。我站在门口，像个初涉爱河的少年，那些在心底演练了无数遍的对话，一张口，便都煙灭在了风中。
我深深地看着她，我的手已经先于我的意识，伸出去为她顺头发，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把脸贴进我的手心里……
时间已经静止，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阵阵吹打在窗棂上的风，秋深了——我抽回神，喑哑着嗓子提醒她别着冷了，便转身离开……
告别——各自成全
04
三年来，我从未设想过与莱儿的重逢。一直相信：如果事与愿违，那一定是上天另有安排。
三年后，莱儿再一次成为了我的“学员”，今晚的培训结业宴，我们又坐在了一起——她独身一人，我带着5岁的儿子住在父母家……
兴许是有些高兴，她喝得大醉，朋友们力推我送她回家，我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扶着她的脸。这午夜的街头，被风一刮，似乎清明了许多。
她抬眼恣意地对着我笑，微醺的脸颊，泛着光，一如三年前。
右手有些不受控制地狠狠摩挲这张脸，想把它狠狠揉进我的身体。莱儿受不住地嘤咛一声，却把脸贴得更近，似乎想钻进温热的胸膛，寻觅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一声，牵得我的心，有些发紧，改用手攫起她的下巴，莱儿顺势昂起了头，微微张开水汽迷蒙的双眼。那里面，倒影着这城市的霓虹，像一条流动的河流，而我沉溺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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