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尸体

作者: 毕九良 | 来源:发表于2020-02-08 00:56 被阅读0次
作者 | 鬼斩人

  [一]味道

    “又是这股味道!一天的心情全被这臭味熏烂了。”办公室里一名体型略显臃肿穿着白色短衫的中年男子突然站起,扭头看向身旁的同事,“唐滨!你是有多久没洗澡了。”

    他叫何老庄,这话已经是第五天第五次了,他忍不住又说一次。

    “何老庄!信不信我现在就要揍你。”唐滨听得面红耳赤,拍桌站起,“你这混蛋没完没了了,天天说我没洗澡,天天说我臭,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是啊,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何老庄没有被唐滨唐突的愤怒震住,反倒发起火来比起唐滨来得更加强烈,那样子像是积攒很久的怨气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你身上那股奇怪的味道我早就受够了!”

    “味道?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唐滨抬起胳膊,闻了闻腋下,不爽地看着何老庄,“我可没有狐臭!”

    “不是狐臭。”何老庄回答,“那味道可没狐臭那么臭,但是坐在你旁边久了,会比闻狐臭更加让人不舒服。”

    “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啊!”唐滨急了,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何老庄最近变得这么反常,天天针对着他。

    “说不上来,这种味道我重来没闻过,总之很糟糕,它让我上班一头糟。”

    坐在唐滨另一侧的女同事黄童,她很腼腆,听到现在也忍不住轻声地插入这个话题,“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闻到,原来你也闻到了。”

    “什么!你也闻到了?!”唐滨吃惊地看着黄童。

    黄童重重地点点头,“嗯,那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却是一直存在,闻久了很难受,这几天上班一直没有精神头,细算一下,这种感觉还是从五天前开始的。”

    “五天前?”唐滨一脸疑问。

    “就是我第一次觉得你臭,说你没洗澡的时候开始的。”何老庄没好气地接话。

    唐滨愣了,一个人这么说,他不相信,总会认为是谎言,是在骗他逗他,他会反击辩解,但是第二个人说出同样的话时,唐滨的脑海一下子陷入空白,随后开始疯狂地拼命思考着这个问题。

    “说实话,最近我很害怕。”黄童又接着说,脸色煞白,眼睛通红,仿佛一夜没睡,“这几天每次回到家里,奶奶看到我都会死死地抓住我妈妈的手臂躲在她背后,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全身时不时地颤抖。我看见她的眼睛瞪得跟牛铃一样,就像……就像见了鬼。”

    说到这里黄童深深地吸一口气,一双眼睛幽怨地看着唐滨,“你们知道吗?我奶奶有阴阳眼,可以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她开始害怕我正是从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开始。我本来不相信鬼神这种东西,但是因为这件事,我很难做到不相信。唐滨,五天前你到底做了什么,会招来这么臭的污秽。”

    唐滨的身体僵住了,僵得像具尸体。他极力回忆五天前的事,一时间竟什么都不记得。

    [二]怪老头

    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唐滨一直在想着何老庄和黄童的话,想着想着忍不住对着自己的身体用鼻子大口吸食,企图闻到那股怪味,可怎么闻也没闻出什么端倪来。

    “我身上会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我怎么没闻出来。”

    “晦气!晦气!阴湿腐烂的晦气!”

    一句话突兀地钻进唐滨的耳朵里,声音老迈沙哑。

    唐滨寻着声音在马路边的一颗柳树下看见一位衣衫破烂的老头,带着墨镜,抓着一根别致的木杖,像柺又不是柺。一眼看去,这怪老头竟看不出是个乞丐,还是算命的,又或者是个瞎子。

    唐滨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平时上下班来去匆匆,很少去在意这一路会发生什么。可是,就在今天听了何老庄和黄童的话后,他开始变得细心,他希望从这份细心中努力搜寻到答案。

    “晦气!晦气!阴湿腐烂的晦气!”

    唐滨发现那怪老头一直在重复地念着这句话。

    此时,他就从这份细心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唐滨恍然大悟,这声音他很熟悉,这句话他也很熟悉,原来五天前的早晨,上班的路上,他路过这里,听过这句话!

    唐滨立马向马路边柳树下的怪老头走去,他发现,自己越靠近怪老头,怪老头所念的话越发大声颤抖,当他站到怪老头面前时,怪老头吓得松手弄掉了手中的木杖,他的目光随着木杖一起下落,他觉得这根木杖有些熟悉。

    “年轻人,好重的晦气啊!~”

    原来这句话是说给唐滨的!

    “老爷爷,什么晦气?我不明白。”唐滨追问。

    怪老头急忙从地上摸起木杖,调头就走,那样子像是被他吓坏了。

    “老爷爷……”唐滨还想说些什么,怪老头早已钻进人群,不见人影。

    五天前,五天前,怎么都是从五天前开始。唐滨冲着人群喃喃自语,又使劲儿地拍了拍脑袋,一头雾水。

    “五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洗澡

    唐滨住的是单身公寓,回到公寓,他直奔浴室。

    “身上有怪味,身上有晦气,干脆全部给它洗掉!”唐滨嘴里嘀咕着,早已憋了一肚子的郁闷。

    脱掉衣服,打开花洒,唐滨淋着水,哼起小曲。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是唐滨一贯的习惯。唐滨很注重自己的衣装形象,何老庄却在这上面说着他的不是。

    “唐滨,你有几天没洗澡了?”何老庄的话再次跳到唐滨的心尖,让他非常难受,非常生气。

    “还几天?我唐滨天天洗澡!”唐滨拿起沐浴露挤得比平时还要多,恨不得把一整瓶都挤完,“何老庄你个混蛋!在办公室竟说这种话,我面子都没了。”

    说到脸,唐滨抬起头,对着花洒,让水打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下。

    “那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却是一直存在。”唐滨闭上眼睛,想起黄童的话,鼻子情不自禁地缓缓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若有若无!

    闻到了!

    唐滨再次吸一口气,清晰可闻,它一直存在!

    那不是沐浴露的味道,是一股奇怪的味道!

    唐滨顺着这股奇怪的味道寻去,他发现这股奇怪的味道是从花洒的水中散发出来。唐滨又认真闻一次,味道像是被阳光晒裂的土地上突然下起一场大雨散发出的浓厚的泥土气味。

    这味道不好闻,但也不至于难闻,更不可能夸张到影响心神。

    唐滨又动了动鼻子,仔细品味这股味道,发现味道又和泥土气味有些不一样,里面还有腥臭味,有腐烂的霉味!

    “晦气!晦气!阴湿腐烂的晦气!”唐滨想到怪老头这句话。

    “难道说是这台储水式电热水器用太久,镁棒腐蚀的差不多了?还是内胆里已经结满水垢,水质变得不干净?又或者是重金属管道里的细菌缺氧作用?”唐滨可不迷信,他盯着热水器,想出一连串的答案,因为热水器确实会这样。

    唐滨仔细琢磨着,又觉得自己的答案总是缺点什么。

    “我奶奶有阴阳眼,可以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她开始害怕我正是从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开始。”黄童这句话在这时浮现在唐滨的脑海里。

    “腥臭味?霉味?不干净的东西?”唐滨一边洗一边自言自语,突然想到什么,脊背发凉,全身寒毛竖起,“该不会是热水器里有尸体!”

    不可能!热水器怎么可能装得下尸体。唐滨又自我否定这个答案。分尸的话热水器装的下吧?唐滨又这么想。也不可能!味道是从五天前开始的,如果是新鲜的尸体怎么可能会有淡淡的腥臭味和霉味,如果是腐烂的尸体,又怎么会突然在那天出现,而之前一直都没有,我可是一直住在这里。

    唐滨开始胡思乱想,变得害怕,更多的是好奇。他盯着热水器很久,最后始终没能忍住,小心翼翼地拆开热水器,里面除了一大摊黄水,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

    唐滨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原来虚惊一场。

    与此同时,他更加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更加迫切想知道答案。

    [四]怪梦新闻

    装好热水器,唐滨又简单地冲下澡,便上床躲进被窝里,拿着手机玩起一款叫作《部落冲突》的塔防类策略手游,这款游戏是唐滨最喜欢玩的,他玩了足足有三个小时,直到最后,是抵不住困意抓着手机睡了过去。

    此时是夏天,夜里温度31°,屋里闷热。突然有一股阴嗖嗖的凉风吹过,接着,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意摸向唐滨,钻入他的骨髓,爬进他的梦里。

    梦里是一片漆黑的夜晚,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感觉,很冷,很湿。接着,出现水的声音,像空幽山谷中的水珠滴落在平静的水面,滴答滴答,一下两下,敲进唐滨的心里,然后在这份平静的水声背后传来阴冷的声音,“水,水,水,我在水里。”冰冷的声音不停地在重复,就像那不停滴落的水滴,生硬地重复着,令人毛骨悚然。

    唐滨吓得从梦中惊醒,扭头看向床头的闹钟,时间是凌晨7:50分,他梦了一整夜。

    好奇怪的梦,看不见,听的都是声音。唐滨使劲地晃下头,喃喃自语,一整夜的噩梦使他的头有点晕痛。

    简单地穿好衣服,洗漱一下,就出门上班。走到小区门口,唐滨突然停下,回头朝自己的住处看去,住的是顶层十七楼,在往上是天台。

    “我在水里。”昨晚那个怪梦那句怪话浮出脑海,唐滨陷入思考。

    “天台……天台上有水?这几天可没下雨,天台是不会有积水。”唐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又立马否定猜想,头疼地怕了拍脑袋,“我再想些什么。”

    唐滨一如往常,来到公司楼下转角数去第五家店挂着“邹记小菜馆”的招牌,他像往常一样走进,点一份蒸饺一瓶可乐,是他的早餐。

    唐滨做的位置正对着菜馆里挂在墙上的电视,电视是开着,里面播放着社会新闻:据相关报道,9月7日一名年轻女子在畔山路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警方派出人员进行全面搜索,仍未找到该女子。

    “女子失踪案。”唐滨念了一句,夹起桌上老板刚端上来的一笼蒸饺,一口一个,“畔山路?那不是我住的公寓南面的马路。”

    唐滨记得那条马路少有人走,马路北侧是居民区,南侧是山,到了晚上那里灯光幽暗,还有几盏路灯是坏的,到现在也没有人来修理。

    “等等!”唐滨身体立马一顿,眼光停在电视画面下方的新闻标题上:9月7日女子失踪案。

    “9月7日,今天是13号,昨天何老庄和黄童说我身体的怪味是从五天前出现的,那不就是9月7日!”

    [五]天台

    唐滨开始回想9月7日的事情……正常上班,正常回家,正常睡觉,再正常不过。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吃完早餐,付了钱,手里抓着还未喝完的可乐,一边走一边喝着。

    唐滨走进公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深深地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像在那之前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今天怎么会这么累?”

    “唐滨!你今天的味道怎么比昨天的还重!”何老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休憩,他伸手在空中挥动,扑打着空气,似乎在驱赶那股难闻的味道。

    “比昨天难闻?!”唐滨回过神,闻着自己的身体,确实连自己也开始闻到了那股味道,正是昨晚洗澡时闻到的。淡淡的,若有若无,却一直存在。

    滴答!~

    唐滨的脑海里突然传来昨晚噩梦里的水声。

    天台。连唐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它。

    “何老庄,我问你。天台上有没有水。”唐滨迅速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何老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台?哪儿里天台。”

    “居民楼的天台。”

    “应该有吧?很多居民楼天台都有水塔。”

    “水塔?!”唐滨好像发现什么,说的很大声,“就是水塔!老何,帮我跟上头说,今天我请假。”

    没等何老庄开口,唐滨消失在了办公室。

    “晦气!晦气!阴湿腐烂的晦气!”

    唐滨路过这里,再次看到带着墨镜,手拿着木杖的怪老头站在马路边的柳树下,不停地念着这句话。

    “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唐滨停下赶路,站在马路对面,端详着对面的这位怪老头老半天,他总觉得今天看到的怪老头和昨天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是拐杖!”唐滨发现怪老头手里抓着一根古朴的拐杖,并非是昨天抓的那根精致的木杖,“难道他今天换了一根?还是我昨天看错了?”

    唐滨没去多想,不再理会路边的怪老头,匆匆向公寓赶去。

    “通往天台的门平时都是锁着的,如果有人上过天台,那门上的锁头一定被人破坏过。”唐滨这么想,已经走到自己住处的那栋公寓,一口气向上跑去。

    到了天台门口,门果然是开着的。唐滨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正在靠近一个可怕的事实。

    [六]真相

    唐滨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快速跳动,突然,咯噔一声,一种坚硬的触感从脚下传来,是一根木杖!木杖上落满灰尘,还有一些细不可见的蜘蛛网,显然这根木杖躺在这里很久了。细看这根木杖,分明就是昨天那怪老头手里抓着的木杖,尽管落满灰尘,却看的出别致。再仔细端详,木杖顶头有一块凝固的血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唐滨呢喃,抬头看到前方一座水塔。

    “我在水里。”噩梦里阴冷的声音浮现脑海,唐滨有些害怕地抓起地上的木杖用来壮胆。就在他抓起木杖的一瞬间,仿佛触电一般,似乎有断片的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来不及看清。

    唐滨变得紧张,呼吸急促,慢慢挪着身子向前方的水塔靠近。

    这是一座高不过三米的不锈钢立式水塔,水塔紧靠在另一侧的天台口,天台口的墙面上有一处垂直地面的爬梯,通过爬梯可以爬上天台口顶部,站在天台口顶上可以看清水塔顶端。

    唐滨顺着爬梯爬上天台口,他在天台口顶的地面上,靠近水塔的地方发现地面上有一块只有半个手掌大的血迹。那一瞬间,又一次触电,脑海里闪过片段,并且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他摸到了一块结疤,就好像摸到了记忆的源头,那些模糊的片段全部清明起来。

    原来记忆的盲区不是在五天前,而是五天前的前几天!

    唐滨不再紧张兮兮,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面无表情,还带有一丝面目可憎。他丢掉手中的木杖,走到水塔前,毫不犹豫打开上面的顶盖:里面装着水,水里泡着一具尸体,是具女尸。

    女尸面部朝天,此刻那腐烂的双眼正对着唐滨,唐滨没有害怕,反而是他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咬住那具尸体。

    唐滨看着女尸,他居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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