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觉得自己聪明，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太笨。
很多话里有话，从来就没有明白过。
真是天下第一的笨蛋，
抓着最表面的意思不肯放手，
读懂别人言语里的深意，
好像是仔细地嚼甘蔗，
要把最深的苦涩和甜蜜一起咬出来。
总是笨拙顽劣像小孩，
咬了两口就把渣末吐掉。
其实很少有能读懂别人意思时候。
言语藏着机锋，
藏着好心或恶意，
隐着落寞，透着爱意。
讽刺或是鼓励，
里面是糖果还是短匕？
总是觉得难懂，非常。
读小学的时候，数学老师是班主任，
说话总是不肯直说，喜欢反着说话。
小的时候很不喜欢他，不喜欢别人的阴阳怪气。
考卷发下来，最最简单的地方扣了两分。
他要说你这个聪明人，聪明到这个地步，
最简单的地方错了一处，
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得意。
然后所有的同学都要笑起来。
全班的笑里面，
我只有着一种难言的窘迫，
第一次知道，
就算是夸赞，
也可以给人羞辱。
学了反语和讽刺，才明白人的舌头真是柔软，
语言无形，可是最锋利。
想要一把把人的舌头从口腔里拽出来，
数数舌苔下藏着刀刃和温暖。
老妈总是很担心我，
我要去做什么事情。
她总要问我一句，
“不会被骗了吧？”
过几天又问，
“真的不是骗子吗？”
听得多了，我总是不耐烦，
“哪里有那么多的骗子，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
声音渐渐大声起来，
半响之后，她才会小小地叮嘱一声。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上大学了，去外省读书，基本半年才能回一次家。
奶奶家在乡下，就更少回去了，
有一次寒假，新年，在家里住了几天，到了奶奶家。
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奶奶正准备洗菜做饭，
看见我的时候，很开心地笑出来。
“前几天听你妈说你回来了，就叫你爷爷去给你买几斤虾，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今天刚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就回来了。”
我看着在奶奶手里活蹦乱跳的大虾，没有说话。
新年照例大家都要回奶奶家一趟，
四个姑姑，加上父亲，
奶奶有五个子女。
姑姑和姑丈，还有他们的孩子。
各个表哥表姐表妹表弟。
满满当当的，可以坐满两个大的八仙桌。
奶奶总是会做很多很多的饭菜，
姑姑们会给她打下手，
然后她们一个个地坐下来吃饭，
到最后只有奶奶忙上忙下，一直没有坐下来，
大家都给她让位置，
她总是笑呵呵的，说自己站着就好。
吃过饭，碗碟手起来，摆上瓜子零食，
大家会聊一晚上，有时候会有“哗啦哗啦的”的麻将声。
奶奶总是很高兴，热闹的时候她总是满脸红润，
像是重新上了发条一样精神百倍。
聊着聊着就到很晚。
奶奶家住不下这么多人，
晚上的时候，大家就找地方过夜。
奶奶像是调兵遣将的大帅，分配大家的住处。
说到我的时候，停顿一下，带着笑意说。
“阿渔去他大姑家里吧，他表哥也回来，小孩子待一起没那么无聊。”
我点点头，
那是我一惯的去处，
小的时候，我很不喜欢回乡下的奶奶家，没有wifi，没有玩伴，甚至连书，也只有几本被我翻烂的故事会。所以我总是去镇上的大姑家，跟着表哥，可以打一晚上的游戏。
我前脚已经迈了出去，后脚却没有跟上去，
我停在原地，说我要住在奶奶家。
奶奶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
一下子轻松起来，
心里没了负担。
我一个人在奶奶家住了一周，没有wifi，没有书，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和爷爷奶奶说话也很少。
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住在城里，连家乡土话都不会说的我。
只能在爷爷奶奶的问答里，
凑出来，嗯，喏，是的，没错，
几个零星的词。
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心里却平静，
总算是听懂了一次应该听懂的话，
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
那些语言造成的朦朦胧胧的薄雾，
我总算是吹开了一点。
真是十足的笨蛋，等到很多年后，
才会醒悟过来一点。
你怕我跌撞，
你怕我生气，
我全身都带着鲁莽，带着涉世未深的天真，
你怕我无聊，可是很久都没见过我，
想要看看我却没有说出口，
可是我也笨，也内向，
最最亲近的人最不愿意说话，
想着自己的时候就想不起你们来。
自己高高兴兴的，
想不起来你们的落寞和担心。
那些话都很聪明，也很漂亮，思维挤挤攘攘的，碰着火花。
像是聪明人之间的暗号，发出认同的低语。
可是有的时候，那些话里藏的话真是太笨了，
好像一眼就可以被人看出来，却好像也埋得很深，
你已经习以为常，半点一点都看不出来。
想跟说你啊
有多少话里有话是情商和智商的对决。
抛出一句话来的时候，想要人听懂，好像也要人听不懂。
带着恶意的人用话来贬低人，聪明人用话语来找同伴，
也拿过“山有木兮木有枝”做过签名。
希望她能读懂“心悦君兮君不知。”
想人明白，却不直说，人人都有这种毛病。
可是他们的话啊，那些关切的话，
明明白白地摆在你面前了，
清清楚楚的，
像给你三年级的拼音读物，还加了注释，
一点都不绝妙，一点都不牛掰。
怎么这么聪明的你，
听了很多年还是读不懂？
我以后就是天下排名第一的笨蛋了，
你们说的话，
每句都要读上十遍还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