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一直不怎么爱父亲,直到前几天整理书房时,发现父亲二十年前写给我的那一封信。
这是没有上过一天学的父亲,凭着在部队扫盲班所认识的一点简单的字,在我初到他乡求学时,给我写的一封信,也是他一生唯一写的一封信。重读父亲写给我的这一封信,我的心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
春节,我跟父亲喝一杯想起来也很愧疚,因为我与父亲已经疏远二十多年了。其实,我与父亲并没有什么隔阂。只是因为亲母亲,而从小和父亲没有多少话题。记得在我小的时候,父亲脾气火爆,偶尔会动手教训不听话的我,平时只需用眼光很严厉地一扫视,我就有点心惊胆战。于是,在成长,在叛逆,也在抗拒的我有什么事就很少对父亲说,和他也越来越疏远。
我读中学的时候,刚刚下岗的父亲迷上了赌博。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输光了家底,还欠了一些外债。事实上,我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他沉迷赌博这件事。
后来,也许是因为自责,远离农田多年的父亲,放下所谓的党员干部的架子,主动承保了几亩土地种植桃树。从门外汉到技术能手,虽然一年挣不了多少钱,但父亲却怡然自得,说是图个快乐。
时光晃着晃着,父亲的腰弯了,背驼了,头发白了。 我也做了父亲,已人到中年,对很多事已经看开看淡了。以前,我总是计较他的错与不好,现在想想也没有什么好去计较的。
今年大年三十的傍晚,当我历经几十个小时的车程,风尘仆仆赶到家过年时,我看到父亲那惊喜的神情顷刻之间就洋溢了他的整张脸。凝望着父亲苍老的容颜,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我能感受他热切的眼神,就像能感受到这空气中流动的年的丝丝气息。
那个叫父亲的人老了,过去的一切冷和硬在岁月面前才能透出这种柔软出来。我的心不知不觉中酸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的那种“怜悯”,也许是因为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对孩子的那种爱。
父亲和我都已与昨日和解, 我们两个人终于不再不亲近。简单的客气和短暂的寒暄后, 父亲笑着说:“今天是除夕,我要到厨房露一手,你先陪你娘聊一会吧。”我正准备跟着父亲一起走进厨房帮忙,母亲拉住了我说:“以前都是我把家里的家务事全做了,现在该轮到你爸了,你就安心陪我说说话。”
过了一阵,饭菜就端上了桌。鸡鸭鱼肉都有,十分丰盛。说实话,他做的菜比我做的菜还要不好吃极了,有的煮的太烂了,有的有点糊,有的则太咸了。但是这对一个几乎没进过厨房连油瓶倒了都想不起来去扶的老人家来讲,已是实属难得了。
我满怀虔诚地斟满两小杯白酒,一杯给父亲,一杯给自己。“爸,我要敬您一杯!”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一杯给父亲,父亲一饮而尽。随后,我也端起另一杯一饮而尽。
我知道,这一杯酒,既是献给过往,也是献给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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