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刷朋友圈的时候,突然看到许久未曾联系、也许久未发朋友圈的一个高中同学发了一条。
开头几个字很刺眼——“我的人生彻底完了。”
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接着往下看。
“我的人生没有希望了,没有变好的可能了。” 他写道。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说,但我或许可以猜到,大概就是考研失利,加上因为一些我不了解的事导致延迟毕业等等。
他说,“一直以来我的人生都在鲜明地走下坡路,几乎所有的重大选择都是错的。”
他说,“我想做一个反面教材,向众人展示一次戏剧性的死亡。”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我们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可是看到他的朋友圈我还是忍不住的共情,毕竟他是我曾经那么欣赏过、是第一次让我相信思想同频共振的人。
在高中那个刚好的年纪里,我们互相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
他到学校的时间总是比我早,于是我永远期待走进教室的那一刻看到我的书桌上摆着一封信,我知道那一刻他一定在看着我微笑,而我便假装目不斜视、不去看那张笑脸,虽然我总是自己先笑弯了嘴角。
我呢,就会趁他下早自习去接水的片刻,把信夹到他书里,就这样完成一次次的写信。
很奇怪的事是,我和他几乎没有任何相同爱好,甚至我们的性格也是相反,可是偏偏在思想上出奇的共通。
我们聊旧时代知识分子不甘寂寞的社会责任感、聊幻想故事、聊落日星空、聊慈悲与善、聊乌托邦、聊六种自由等等,我能透过他的文字理解他最深处的表达,即便是我未曾涉及过的领域,他也能感知到我的讲述里包裹着的是一个怎样的灵魂。
即便是现在,他文字里每一寸的情绪我还是能读懂,像是默契,更像是本就该如此。
所以我忍不住想给他写信,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那只是我一时兴起想说说我自己罢了,就像以前一样,只是自说自话就已经能够让对方感觉到力量了——
“我理解的你竟然是我自己。”
那封匿名信:
我常常对我的人生抱有一种不自觉且难以消除的自信,这种自信向内一定是源自于我对我思想的自信,向外延展出来的是我认为我需要做些什么,甚至是这个社会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很久之前就意识到我的问题,我甚至颇悲观地预料过一切的结果,我当时试图写一篇“回忆录”,站在我已经死去的时间点回顾我的一生,前二十年写真实发生的事,后面用我对我的推测补完这一生,然后发表、让读者猜猜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到底是多少岁,看看读者是否认为我这看似“一无是处”、“活在思想(幻想)”的一生是不合理的、不顺承的。
我甚至还想过写一篇文章,讲述“我是如何失败的”,做一个反面教材。
我始终怀有很强的“大家感”,我关心很多与我无关的事情,同时心底竟延伸出一种责任感。我时常站在自认完全理性的角度看很多人的言论,看人们对现如今很多矛盾点的讨论,绝大多数都令我不屑一顾且不愿反驳,一小部分让我想说点什么——可是清醒过来后又发觉我并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我始终想做些什么,可是也始终未能如愿。
我人生中几乎所有重大选择都是错的,所有重要拐点都失败了,所有我担忧的事最终都迎来最消极的结果——很神奇,你写的这几句曾经在我心里翻来覆去滚过无数遍。
现实对于一个“理想主义者”来说永远是残酷的,可也只有残酷的现实才会造就一个“理想主义者”,这个词在我的世界里永远是至真至纯的褒义。
我想过我愿意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面对死亡,想过在最漫天的雪里、想过在布着几个音响和一个单人沙发的小屋里、想过在飞机嗡鸣着上升时,想过最浪漫的也想过最戏剧性的。
也想过在二十几岁的年纪里,不过仍是不愿意,我的理想不会死在我二十几岁的年纪里。
你的也不会。
信到上一句话便结束了。
但其实,我没有把这封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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