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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他们是同学。

女孩儿13岁的时候，男孩儿15岁。

她姿容寻常，不爱说话，在人群中并不出众。他虽面若皓月，但同样少言，是大家公认的安静美少男。

不知从哪一天起，她习惯朝他的座位张望。课堂上，她看他认真听讲时忽闪的睫毛，看他思索难题时微皱的眉头，看他低头写字时肃穆的神情。下课了，她的目光也追逐着他的身影，去到操场上、走廊里。

每个季节的他，每个角度的他，都刻在她脑子里。说不上为什么，她只觉得，看见他就开心。就连想起他来，也能泛出微笑。这种感觉，不由自主，无法抑制。

这些，他似乎全然不知。也或者，他真的不知道。她想，他不会假装不知道。

贰

她15岁那年，个子更加出挑，女孩儿的柔美仿佛也开始抽芽。

关注他，依然是她的习惯。

那是在夏天的某个清晨，他走过她桌前，又退回来站定。她在作业本的一片阴影中抬起头来，看到满眼星辰的他，正含笑望着自己。

仿佛装了好几只兔子在怀里，她一时不知所措。幸而，他很快就走开了。回到座位，他又回头朝她看了一眼方才坐下。

整天，她都心猿意马，最擅长的数学课，竟然也回答错好几道题目。

晚自习，她翻开教科书，在书皮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她耳根子烧起来，脑袋一片空白，不敢抬眼看向他。

背后传来窃窃私语和哄笑声，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他喜欢她，他喜欢她，她不断在心里重复这句，脸更红了。

一趟子跑出门，她直奔操场。他紧随而来，默默跟在她身后绕了两大圈。他说：“对不起”。她急忙低声回：“没有……没有……我……”

黑暗中，他猛地牵起她的手，她没有挣脱。夏夜的风，似乎也清甜起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于他，她已经完全不设防。除了看见他就开心以外，她现在更怕他不开心，也努力想要让他开心。

这，是爱吧？她想，是的。

叁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转眼就是冬天。他们所在的城市，下了好大一场雪。

她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晃得眼睛有些生疼，迎风淌下两颗热泪。

这已是第N次，她独自一人来奔赴一场等不到结果的约会。理由总是有的，比如刷题忘了时间，比如游戏入了迷，比如哥们出了事儿。

她说，分开吧。他便苦苦哀求，各种发誓。她还爱他，所以心总是软的。

早上五点爬起来排队买他爱吃的粥，熬了半个月夜为他织毛衣，剩下零花钱给他买礼物。她，把他看得比自己重。但他只是说：“你真好！”

她知道，他不讨厌自己，也不是不喜欢。他不放手，是因为喜欢她，不想失去她。可是，也只是喜欢她呀。

她的好，值得被人喜欢。当然，也值得被人爱。

肆

母亲再一次和她说转学去省城的事，她点了头。那里的教学质量更好，对她升学有利。而且，父亲调去省城工作有一阵子了，自己和母亲过去也是应当的。

以前犹豫，是因为他。如今，她不想犹豫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办完手续就离开了。离开之前，她拿给他一本小说。

习以为常的他，没有及时打开来读。第二天，他发现她的空座位，感觉有些异样，便跑回家里翻出那本小说，一张书签呈现在他眼前。

那一页，是最后一页。有一句话，十分醒目地跳入他的眼帘。

“我喜欢你时，你不喜欢我；我爱上你时，你喜欢我。”

这句话的下方有一行娟秀的小楷：“不管你会不会爱我，我已经决定离开。安好。”

不知何时，泪落在书页上，将那一行字迹慢慢糊开，看不见“爱”，也看不见“好”了。

他第一次知道，心疼，原来不止是个形容词。它还可以是个动词，牵牵扯扯，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