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家乡有种树,春天的时候会长出成人拇指大小的椭圆形叶子。叶子旁边还会长出青色的小圆球的果实。果实的大小和玩具手枪子弹大小差不多。圆圆的又很小巧的果实很可爱,小时候常摘下一大把。
将还没完全变硬的新竹子,取粗细合适的两三节,用铁丝将竹子里面的节打通。空空的竹子,一头放在嘴边,一头放上摘下来的圆球,用力一吹,圆球就飞到很远的地方。去打家里的鸡鸭,打树,小时候总是乐此不疲的做着这样的事。
大概十来年前的时候,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的树了,那些可爱的青绿色的圆球果实,椭圆形的叶子,都再也没见过了,好像是前世的回忆。而那些事情却又是真切的发生过。
家乡长着小球状果实的树有很多。家门口就有一棵树,被称作梧铃子树。树干很直,叶子像分叉的宝塔的形状。结出的果实是深绿色的,还有点点白色的斑纹。果实差不多有半个弹珠的大小,一束十几个结在一起。
摘下来的梧铃子,会流出粘滞的液体,会有辛涩的气味。所以很少会有人拿来玩。那些成熟的梧铃子,会从深绿色变成黄色,果实也变得软而渐渐透明,像是让人恶心的脓液。完全成熟的梧铃子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白色黄色的堆积物,又在随后的时光中,慢慢消失不见。
我家院子后面有一片空地,靠着院子墙角长着一大片野蔷薇。家乡的人称这种带刺的植物叫“刺管”,因为春天的时候,野蔷薇会长出新的枝条,将带刺的枝条的皮剥掉,里面是青色半透明的晶莹枝条。可以生吃,很鲜嫩,水分很足,有些微的甜味。
野蔷薇开的花是那种最常见的花,一朵花五六个花瓣,朝阳平展开,像是幼儿园画的那种小红花。花的颜色是粉色,或白色,香味有些特别,是味道过分浓烈的花常有的那种冲味。
家乡最常见的一种草叫马齿苋,有着像多肉那样柔软的叶子。叶子小小的,椭圆形状。马齿苋茎秆是中空的,有很多节,低伏着长在地面上,每一节都在地面上长出白色的须根。
还有一种草,和针叶一样的形状,跟城市里的景观草很像,但是没有那样好看,要更坚韧些、芜杂些。这种草和马齿苋一起长满了家乡的土地。
路边和荒废的土地里大多是半人高的灌木杂草。灌木中一般是茅草,茅草叶子细长,叶片边缘很锋利。秋天的时候,茅草会长出马尾巴一样的白色流苏,很好看。茅草叶子也由绿色变得枯黄。
灌木丛中除了茅草,还有一种很常见的草,有些像蒿草,没有专门的名字,因为可以拿来喂猪,所以被叫做猪草。秋天的时候,绿色的猪草也变得干枯发乌。
深秋的时候,特别是下了霜后的早晨,草地荒芜,草木干枯的景象,会让人有种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的天地荒老的感觉。
家乡草木最丰茂的地方在山上,有参天的古树,粗壮松柏和阔叶树,细小的灌木、密集的杂草,各式的草木都有。记忆深刻的都只是可以吃的野果树。
山脚下常有野草莓树,山上有野板栗树,野山楂树,果实个头都比市集卖的水果小很多。山上还有很多野柿子树,深秋的时候,山里树叶子掉光了,山林一片暗褐色。要是突然有一片金黄色,必定是成熟的黄色野柿子挂满枝头的景象。
大概是年纪大了,最近老是想起家乡的山水和树木。我总是想起,春天的时候田野和半山腰上,金黄色的油菜花带。傍晚时,暮色下如眉黛的环绕群山,想起春天里水田的耕牛和牛背上黑色的八哥鸟。八哥鸟老是在叫着“不归不归”,好像在说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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