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情的守候

最长情的守候

逝水无声，流年暗中转换，2020已悄然而至。对我来说，在这新年伊始，万象更新的时刻，去东郊记忆感受节日气氛，是我自己的一个传统。青春年少时，也曾梦想“出走半生，归来依旧少年”，母亲却说你走了我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如此决绝的挽留，我知道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位置。半个多世纪的春夏秋冬，就只在成都市成华区这片天空下，看潮起潮落。于是，与父母的守候如影随形，是如此的不离不弃，就连节假日都很少外出旅行，只在成华区内走走看看，一直践行父母在不远游。

我工作的学校距离父母家，快走5分钟左右。上班期间，中午不守学生的午饭，我都要回到父母家，和他们聊聊天，给他们洗洗碗。有时，即使什么都不说，只任呼吸在空气中弥漫，也是多么得美好。这恬静温馨的午后，蓦然回首才明白了当年母亲对我说的那番话。既然是至亲的亲人，又何苦要天涯相守。晚上放学后，也要到父母家做晚饭洗碗。自从前年8月退休后，给父母做一日三餐，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离岗后的新工作了。捎带着兄妹、儿子几家人，四世同堂，父母的家终日洋溢着天伦之乐。在我看来，这就是人生中最完美的境界，很符合中国传统的其乐融融的家庭文化。几十年的习惯，这样的生活让我很享受，甚至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从此，倍加感谢母亲当初的挽留，让我终日沉浸在浓郁的亲情氛围中，仿佛站在了人生幸福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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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我的退休生活就是这样单纯地陪着父母变老，带着孙子长大。可是，天不遂人愿，母亲还没有能好好享受我全心全意陪伴的时候，就于去年正月初五，因病撒手人寰了。母亲的离世，使我的世界变得苍白，人生从此只剩归途；母亲的离世，使这个家变得冷冷清清；特别是耄耋之年的父亲，甚至感觉活不下去了，一夜之间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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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今年94岁，年轻时帅气十足。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注重养身、重仪表的老人。狭窄陈旧的老住房，地面被父亲用拖布拖得发亮。老人家的天地，就是那张朝夕相处的床。床是父亲的客厅，床是父亲的沙发，可以说他人生的三分之二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床旁边的窗台外，种着夏天的茉莉花，四季开着火红花朵的天竺葵。每到夏天，白、红两色的鲜花，使房间变得凉爽宜人。早上，父亲会去邮局买一份《参考消息》。顺道乘公交车再去菜市场，买自己喜欢吃的香蕉、葡萄、西瓜等水果。午觉后，老人家会乘公交车去新华公园，看市民们唱歌跳舞，吹拉乐器，做一位安静的观众。

一日三餐，对父亲来说，更是一件很有滋味的事。晚饭无论桌上是什么菜，老人家都细嚼慢咽，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刚离世时，这一切都成了遥远的记忆。老人家整日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盯看着天花板，嘴里反复地说着：“你妈走了，我活不了啰，我要去找你妈妈……”对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我们想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多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24小时，仔细观察轮流守护，就这样过了快一周。一天下午，父亲把我们全部叫到床前，严肃地说：“我也想通了，人总是要死的。或许我死了就好了，都是我把你们妈害死的……”父亲的话，仿佛让大家的头脑中，突然快闪了一下大家都在逃避的一幕。一切都在空气中凝固，片刻的寂静。父亲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你们妈比我小19岁，就是为了照顾我，才累死的……”的确，父亲每年都要住几次院，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耳朵也听不清楚话。总是母亲跑前跑后，给父亲与医生对话当翻译。我们想分担，老人家又太封建，什么事都让母亲一人操劳。过了一会，父亲接着说：“现在，你们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好活！”我们相互对视了一下，仿佛都看到了对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了下来。随后，就是大家围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吃了一顿母亲离世后，父亲坐上座的晚餐。父亲破例举起一个小酒杯，大家有的拿白酒，有的端啤酒，连家中唯一不到3岁的曾孙，也捧着奶瓶，挤到祖祖面前，在中国传统的春节期间，吃了第一顿，从此永不再有母亲的团圆饭。

或许是我的生命里，注定与亲情与守候有缘。我年迈的父亲，他的生活完全自理。自己洗澡，自己洗衣服，自己洗铺盖床单，他需要的是像母亲在世时，不孤单不孤独的生活。于是，我和妹妹分工，我守父亲周一至周五，她守父亲周六和周日，家里要保证24小时都有人。

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每天太阳都是新的。早上起床后，就给父亲烧开水、烧洗脸水，热早餐，然后去邮局给父亲买《参考消息》。中午给父亲做煎蛋面，或稀饭就盐蛋。这些都是母亲在世时，父亲的生活方式与习惯。唯一的变化，就是买《参考消息》人从父亲变成了我。而晚餐就要丰富些，每顿都要有肉。不是红烧肉就是回锅肉，有时是粉蒸肉或咸烧白。父亲最喜欢的汤，就是蹄花汤。我一直在想父亲常说一定要走路，如果走不动了，离死就不远了。或许真的是应了民间的俗语，吃哪补哪。除了蹄花汤，还会给父亲做卤猪蹄，凉拌猪蹄，粉蒸猪蹄。做这些菜，都是我几十年的厨房历练，有时可以做到色香味美。为了让父亲每天都有胃口，吃得香，真的是绞尽了脑汁。每次看到父亲吃得很满意，我既高兴又焦虑。高兴的是菜肴合了父亲的胃口，焦虑的是明天又做怎样的菜肴。为父亲做晚餐，成了我的一项科研任务。尽管如此，父亲还是很满意我做的晚餐。

晚饭后，父亲总是很早就上床了。我和妹妹一直坚持每天晚上都给父亲洗脚，做足部按摩。父亲的脚趾从刚开始，很难灵活地分开，到现在随意活动，脚板也非常有力了。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我对父亲所做的一切，孙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每次给父亲洗脚，孙子都会主动去拿洗脚盆。装好热水后，他的小手也紧紧地抓着盆沿，直到和我一起把洗脚盆，放到父亲的床前，才肯松手。而每次出门，孙子都会跪到父亲的床上，和父亲拥抱握手，挥手作别。下幼儿园回到家，刚放下书包，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给父亲握手问好。祖祖在孙子眼里，永远是第一。而父亲每次对孙子露出笑脸，他都会大声宣布：“祖祖对我笑了，祖祖最喜欢我！”稚㜛的童声，让整个房间充满了生机。孙子还把常对我说的话，编成了一首歌，在家族的微信群里唱：“我是奶奶的乖孙子，我长大了奶奶就老了。我要给奶奶做饭洗脚，奶奶奶奶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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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妹妹无微不至地守护中，父亲一天天变得坚强。尽管平静的脸，越发瘦削，但一日三餐，准时吃，饭量也不减，这令我和妹妹非常欣慰。父亲的生活，又恢复到自己去买《参考消息》，午觉后下楼散步。就连小区的邻居，看到父亲挺过来了，都说不容易，纷纷对我和妹妹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不觉中，那群端坐在植物前画素描的孩子，组成了东郊记忆的一道别样的风景，他们给这里增添了节日的气氛；不知不觉中，遂宁百益新农村发展研究院品牌推广展活动开幕式，如火如荼的在东郊记忆的舞台上开始了，精彩纷呈的节目，随着观众的欢声笑语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在上空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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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东郊记忆，顺路去菜市场买了鸡。新年第一天，父亲晚餐的汤也换了个口味，白果炖鸡。菜肴是鹌鹑蛋红烧肉，午餐肉、凉粉冒菜，鸡汤棒棒菜。晚餐前，父亲拿出他的人参泡酒，让我和老公也喝点。父亲端着他的小酒杯，随着我们三人一起碰杯的清脆声，老人家嘴里徐徐吐出久违的湖南话：“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在父亲看来，这是新年伊始，应该举杯欢庆；在我看来，父亲身体康健，就是我们的福报，应该举杯欢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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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犹如大自然的四季轮回。有百花盛开的初春，有绿树成荫的盛夏，也有硕果累累的金秋，还有漫天大雪的严冬。其实，生命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需要亲情呵护的时候。而亲情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可以是一辈子的事情。对我而言，最长情的守候，就是陪伴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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