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病

“最后一天了”

橘色的火光从老李的嘴角飞起，划过一道弧线，在他的鞋底归于寂灭。黑色的大衣在黯淡的星光中被撑起，像是张开的翅膀。

他靠在旁边的老树下，借着一点点星光向着村口看去，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蹲着另一个黑影，他没有点烟，却一声接一声的叹息着，略带青色的热气从声源处发芽，然后向着黑暗生长。

“老王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过了？”

    站着的黑影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两片木头在摩挲，  却又迅速融入夜色。

“不这么做的话，轮到你了可别叫唤。”

回答的声音有一些苍老，除了第一个字，余下的话语并未刺破风声。

开始的黑影便静默不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村口的方向。

      村口的老树上一只猫头鹰咕咕的叫了两声，绿色的眼睛像是升腾起的火焰，带着一种诡异的灵动，把村内与大山隔开成两个世界。

        此时已是午夜，但这大山包裹的小山村里却并不宁静，清脆的锣声里，不时夹杂着微弱的哭声，顺着哭声望去，能看到火光将许多的建筑都染成了橘黄色，黄白色的纸钱顺着风漂的很远，像是散开的蒲公英。

      橘色的火光之外，围坐着约莫三五十披着白色麻服的青年，凑成一个圈，那哭声便是从这个圈里传来，在圆圈的上首位置，放着三尊棺椁，油漆将厚实的木板染的通红，在油漆上，还用墨斗密密麻麻的弹出黑色的网格，在棺椁合缝的位置，是几张写满符号的黄色符纸，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低垂着头，拿着一摞黄纸烧着。

“最后一天了。”

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接过几张黄纸丢进火盆里，他的脸凑的很近，烧完的纸灰腾腾的升起，险些落在他的脸上。

“都挖好了吗？”

烧纸的男子并未抬头，只是将手里剩余的一叠黄纸一股脑丢进火盆里，几乎将原本跳跃的火光压灭，然后跪地作了一个揖。

“都搞定了，只等天一亮，就送老祖宗上山。只是…这钱…”

“放心，只要事情稳妥，除答应你的之外，还有两万香火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有大金你这句话，我保证妥当。”

道士的眉梢攀上一缕笑意，但又迅速隐去，他也跪地作了一个揖，随后站起身，朝着棺椁后面的堂屋走去。

被叫大金的中年男子则加入了围在一起的圆圈。而后不多时，围坐的人群各自散去。燃烧的火光还在摇曳，锣声与哭声却不知何时没了踪迹，村庄一时陷入了难得的宁静。

村口的猫头鹰还在那棵树上立着，一动不动，就像村口外的树林里立着的两道黑影。但那两道黑影明显没有树上的猫头鹰有耐心，橘色的光点燃了又灭，身影也随着树影晃晃悠悠，像是田野上干枯的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