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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
“这个灯笼果,
听说可以治咳嗽,
以后晒干了,
可以泡茶喝。”
所以摘了一大堆,晒滿了一整个竹匾。
我偷偷地打算,在冬天下雪的时候泡茶,说不定会泡出夏日的味道。
或许在那时,那红红的灯影,在玻璃杯里上下沉浮,好似一盏盏天灯飘浮夜空,点点灯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惹得那萤火虫早也悄悄躲在草丛中。那夏夜的鸣蝉还挤在底下拼命地起哄,蒲扇在红楼的故事里不时地扇动着情节,那个竹榻上的顽童却早已进入梦乡。
灯笼果,是夏日才开花结果,也算是夏日的果子,那灯笼果从绿变浅黄,再慢慢泛红,经过日晒雨淋,外层灯笼纸里的水分会被风干,慢慢变枯黄,那层薄纱一点点裂成碎片剥落,隐藏的网状脉络纤毫毕现,成为一个镂空状态,灯笼就成了半透明的样子,那里面的果子早已是透红透红的,煞是好看。忍不住剥开外面半透明的纱笼,把果子放一颗在嘴里,“卟”地一声,那酸酸甜甜的果酱会在口腔里爆开,那个夏季便在顽童的口腔里变得如此丰富多彩,也固定成型。
那个顽童的夏日,在绛囊之间斑斓蜕变,透过浓翠碎影,望着那蓝天里游来荡去的朵朵白云,作着天马行空的猜想,或是万马奔腾的草原,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蛟龙,或是层峦叠嶂的远山,又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瀑布,或是古琴藏虚匣的玄幻妙境,又是长剑掛空壁的磅礴气势。
终有一日在猜想着,那“外垂绛囊,中空如桃,子如丹珠”的灯笼果,会不会是那三生石畔的绛珠草,那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的绛珠草,那天上掉下的林妹妹幻化而成。这大荒山下的无材顽石,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当诧异地发觉或只是一个野果子开花结果的故事,当真是荒诞无稽的,不过这酸甜的味道倒似有几分人间况味,或也惊醒不少痴人的幻境。母亲幼时因家庭缘故念书不多,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故事倒是知道一些的,却是不知道神瑛侍者和绛珠草还有如此多前生今世的纠葛。
母亲只是说着这个小野果子的事:
“等晒好了,侬以后也拿点去。万一呛了,泡泡看。侬阿爸夜里呛来,也喝喝看。”
“好的,好的。”我应诺着。
这儿时嬉戏的小野果,原来还有如此功效和臆想,便多了一些话题和闲趣,细细想来惭愧不已,也真是枉入红尘若许年。这些野果子,入书了就当真成了传奇,入口了也便成了馋食,入药了就成了济世救人,入泥了成了花肥而已,这一枝枝渺渺小小野草,见证着风雨,历经过严寒酷暑,何尝不是一个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野果子的故事,不经意间填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夏日,那灯笼果,也在一个又一个的夏日里,开花结果,然后枯萎沉睡,等到春雨唤醒,又静悄悄地发芽破土,一次次作着生命的轮回。从不放弃,即使每一次的过程是如此单调,如此卑微,每一次绽放,便是对于生命最好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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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物语之灯笼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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