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室友和我聊天提到一个问题:人是不是必须有所依?
从各种似是而非的经验化的举例中,我们得出了直觉性的判断:人必须有所依,意思就是人要靠各种各样的东西才有活着的动力。
后开我又想起这个问题,更好地回答它需要知道“依”是什么,怎么定义它。
这个问题从生存以上的角度来讨论,因为大多数人都有基本的生存条件(我们讨论的是物质基本满足后的其他可能)。
那么生存以上,我们依靠什么有活着甚至有更强大的动力?
是欲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欲望主体,在各种各样人类共有的欲望中,有的权重更大,有的权重小,这就形成一个人的价值观,进而影响了TA的生活方式。
这样说还是挺抽象。换几个和“欲望”比较接近的词,自我满足,自我肯定,价值实现。
我的理论基础是,人是利己的,利他也是为了利己。
再举几个例子刻画。在主观世界里,有人以钱为主导,他依“钱”,钱比其他事情相对重要;有人依“爱情”,以为人生中必不可少的是美好的爱情;有人依名誉,比如名校光环;有人依奉献自我带来的满足感,比如袁立做公益。
“所依”就是绝不能缺的东西,有还不够,还不能缺。
我从高三起就开始问自己:“你要什么?”一直问到今天。这其实就是一个所依的问题,也是一个寻找自我的问题。
人们总在说“做你自己”或者“认识你自己”,“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可是究竟什么意思?我怎么区分真正的自己和不真实的自己?我怎么知道我内心的声音不过只是冲动?我根本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那我是不是不能做自己?
我发现我曾经以为的“所依”,其实不算所依。我以为我不能作弊,我要诚实,我心里骂作弊的人,可是我作弊了;我以为我不能失去某个心爱的人,可是事实就是失去了。脸都被自己的悖论打的啪啪响。打脸的次数多了,我开始怀疑起每一件事情来。来自媒体的文章、被强迫接受的见解、对别人的评价、甚至是对世界对自我的定义。
渐渐的我会问自己,这是不是我能做的?是不是我想做的?这是群体潜移默化给我的“所依”,还是我自己认为的“所依”?他们有什么本质区别?这些问题来自各个维度,综合在一起,给我的问题以echo。
这个慢慢进行的过程,其实有一段会让人特别痛苦。因为见到越大的世界,影响判断的事情越多,“所依”的权重在不断改变。可是有些人不能控制,好像解决“我是谁”这个问题是人生中的“所依”,不清楚就无法对生活产生热情。所以他们会在问自己的第一次起,就不停地追问下去,五年十年。我从高三的某个早晨,突然在自己手心写下“你究竟要什么”这个问题起,就不停地受它的困扰,到今天也三年了。我似乎摸到了一些边界,问题的纬度开始从表象进入本质。什么是本质?本质就是自己的“所依”。什么是表象?就是“所依”周围那些靠近它又不是它的东西。
这非常典型地体现在不停做选择的过程中。
我观察到,在做选择的时候,就是迷茫涌现的时候。而偏偏,我们的生活中有太多太多选择。要不要选择专业?要。选看起来喜欢的还是好像热门的?毕业了要不要选择出路?要。国内考研,就业还是出国?为什么想去那个公司?为什么想做这个职业?等等等。我发现大多数回答都是类似的。我一个朋友说,她不太喜欢学的专业,但也不讨厌,毕业不知道干嘛,考研吧,大家脚步太快怕落下。
其他的,比如“为什么想当老师?”
“因为假期多,女生合适/这个专业当老师有前途/不太清楚,但是当老师好像不错。”
“为什么想去XX顶尖公司工作?”
“因为工资高/因为优秀的人共同的选择/因为工作肯定逼格越高越好。”
“想去什么公司?”
“还有得挑?要我就行。”
“为什么用莎普爱思?”
“因为郎平的广告打得好,可能对我的白内障有用。”
有毛病吗?好像没毛病,但我觉得有一点点不对劲。(举例均无恶意,只是比较有代表性)。
每一次选择,都好像很佛系。
出国读书做例子。我曾经非常想出国读书,就是纯粹想出去体验生活,什么专业无所谓。但是后来慢慢发现我出去做什么才应该是“本”。出国+读书,那么我想做的是两件事“出国”+“读书”,两件事的不同权重就决定了事情的本质。出国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旅游、商务、代购、摄影等等。读书又是一个独立的事情。所以我开始问自己,我究竟是被“出国读书”这样一个被大家都咀嚼过的“组合概念”洗脑了,还是自己真的是想“出国”并且“读书”?后来我慢慢发现,对我个人而言,出国不是本质,出国这件事给我的,旅行就可以大致做到,但是不能颠倒的是“读书”这件事,也就是说我的本是“所学”,所以专业就更重要。这件事里,“所学”是本质,“出国读书”是表象。
如果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出国了,学了特别不喜欢的专业,这叫本末倒置。我保证我会更迷茫。
现在这种思维方式已经固化在我的大脑里了,成了条件刺激。遇到问题,我都先问问心里的黑匣子。Can you give me recall?Where is my true calling?我期待这些true callings最后会帮助我,找到迷失的自我,这就是我目前的“所依”。
写到这里,对于最初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所依,有“大所依”和“小所依”。小所依,就是这目前这个阶段里,自我认为的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主导的。大所依,就是很多很多个小所依的共同特征,像一条线,隐隐勾勒出属于每个人大致的命运,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它就是回答“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以后的“我到哪里去”这个问题。那么我们现在大部分人都在解决一个个“小所依”,他们水到渠成地拼成了“去哪”的路。所以我非常相信一句话,人生就是大大小小的选择构成的。
选择有两种,相对主动和现实被迫。鉴于此,思考“我是谁”,可能会更好地保护一个人选择的权利和相对自由,找到“自我”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也许看起来匪夷所思的过程带给我的好处就是,我少嫉妒人,也少了一点自卑,因为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成为不了TA,只能成为自己,无论在别人眼里是好是坏。
坏处就是,想得多,很煎熬。
在我预见得到的时间里,我觉得,生活日益富足的我国的少年、青年,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主动且无负罪感地选择“gap year”,去思考,一些不属于自己却被捆绑的事情,以及挣脱的方法。慢慢地社会会越来越认可一种健康的gap现象。
不是为了自由,而是为了健康的身心一体。
我非常赞同沈从文老师的观点,人最终是向内寻求认同的。在法律公纪的基础上,我们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你自己的各种感受是最终尺度。不管你做什么,当官、发财、不生娃、不结婚、刚毕业就结婚、得了绝症想自杀、追星、做公益,只要你的内心是安宁满足的,认同自己的,就完全没必要在意社会是否赞许你。只有你自己,有资格放逐或救赎自己,为自己负责。
真正的自我,不是社会期待中的自我,也不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成为牛顿)。
在通往海市蜃楼的路和手可摘星辰的灯塔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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