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交车上响起一声“滴滴-老年卡”时,当一个老人步履蹒跚走到身边,轻轻咳嗽一声时,当身边的人敦促你为老人让座时,你脑海中是否会浮现出四个字——
道德绑架?
该让座还是不该让座?这是一个堪比“婆媳落水”的经典问题。一直以来,“该让座”被视为尊老爱幼的民族传统美德,如此作答就显得合情合理,顺天应人。那么“不该让座”呢?难道就应当饱受批判吗?
在这样的思考中,“道德绑架”一词横空出世了。它的出现让“不该让座”这个回答变得有据可依,它精巧的内涵令人恍然大悟,一如十九世纪马克思《资本论》的诞生启发欧洲的劳苦大众领悟了“剩余价值”的道理——原来“不让座”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谓道德绑架,便是将一些“可为可不为”的事情冠以“道德”的帽子,迫使被绑架之人变“可为”为“必为”,否则就要受到舆论的谴责。
于是我们在听到老人那一声轻咳之后,理直气壮地起身骂道:“您这是在道德绑架!”
这话,真特么解气!
随着这样一种认识普遍被公众所接受,道德绑架也被广泛用于描述社会各种行为;当这些事情被扣上“道德绑架”的帽子,仿佛让人们体会到了一种去伪存真的快意。
“小伙子,让个座!”
“您这是在道德绑架。”
“小伙子,给这位白血病儿童捐点钱吧!”
“您这是在道德绑架。”
“家豪,把这个足球送给弟弟吧,他很喜欢!”
“您这是在道德绑架。”
“哥们儿,中午顺便给我带点饭吧!”
“你特么是在道德绑架!”
……
与其说道德绑架变“可为”为“必为”,那么“反道德绑架”就逐渐演变成了变“可为”为“必不为”。不知不觉中,我们中的一些人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凡“诉求”必“绑架”;道德绑架概念扩大化,人们在反对道德绑架的“斗争”也势必扩大化,逐渐出现了矫枉过正的现象。
如上海地铁某男子拒绝给抱小孩的妇女让座,还做出挑衅行为,随后引起纠纷。随后,该男子称,当天工作很累,原本想让,但乘客的指责让他很气愤,于是他反而作挑衅状,坚决不让,与“道德绑架”斗起了气。某人打出“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乞丐钱的我跟你讲”这样的大标题,文章大意:残疾人可以同情,在这个乞丐真假难辨的时代我绝不同情。
甚至,随着道德绑架概念扩大化,一些原本真正属于自己义务的事,被曲解成了道德绑架。
一度热议的“艾滋病人手术遭拒”——应当明确,无论从法律条例还是人文角度,医生都没有理由因艾滋病而拒绝手术。当然,此事究竟是“医生推卸责任”还是“患者对治疗措施主观臆断”尚有争议。但无论如何,“道德绑架”都不应该作为医生见死不救的理由。十年前那场地震,火了一位“跑跑”老师,当时社会舆论几乎一致地抨击他丑恶的行径,可随着道德绑架一词的普及,逐渐有人站出来为范老师辩解,写了一些“翻案”的文章。但我们应当明确,作为老师,教书育人之责不言而喻,但同时他是学生们突发性灾难时的“自救组织者”,在灾难面前,范老师“首当其冲”,置学生于不顾——如果说这样的行径尚可辩解,那么他事后不但毫无歉意,反而还强词夺理地辩解,着实让人鄙视。
当然,我们反对道德绑架,但也反对把道德绑架的概念扩大化,被“道德绑架”这个概念绑架——备考考研的路上,记得某知名网课的英语老师讲解的一句时间状语,感慨颇深:“…, in the time of knowledge explosion when news, facts, opinions and even rumors have been bombarding us from every corner of the world.”
当今时代,各种信息自四面八方朝我们“轰炸”而来,吾辈当明辨是非,不可见谁“怼”谁。反对道德绑架是值得肯定的,但我们应当精确“靶向治疗”,而不是用“广谱抗菌药”乱治一气——杀灭了益生菌,遭受“菌群失调”之苦的,还是我们自己。
被道德绑架,还是被“道德绑架”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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