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小河

    近来，梦中常常浮现出那条孩提时故乡的小河。

    这条弯弯的小河很窄，宽不过一个八九岁孩子的两步。却很长，它蜿蜒曲折的身躯流淌进了无数孩子的脑海里。

    在八九十年代，农村的孩子是一群撒野的“猴孩儿”。他们没有数字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游乐场，弯弯的小河便承载了他们所有的梦。

    每当夏季，蝉儿在河边的树林中聒噪，青蛙在河里应和。孩子们便风一样的吹进树林，吵嚷着惊飞了碧蝉，又鱼一样跃进水里，吓懵了青蛙。他们会建堤坝，他们能找到每一个清澈的泉眼，他们不停的建造，不断的寻找。玩累了，才会安静下来，躺在河边的绿草上，看着那一条条越过了繁枝茂叶重重阻拦的金色阳光，想着刚才的嬉笑，想着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想着昨夜听来的爷爷的故事，也许，偶尔也会思考一下人生也说不定，不过，无论什么样的人生，自己一定是个成功的大英雄。

    过些时候，村里的女人们便断断续续地三五成群地过来了，她们每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大大的洗衣盆，有红的，有绿的，有黄的，有白的，衬上盆里花花绿绿的衣服，煞是好看。再配上农村妇女特有的爽朗高音，颇有些节日的错觉呢。

    这时，疯孩子们马上变成了一个个乖乖仔儿，这个帮妈妈搬搓衣板，那个帮妈妈象征性的揉搓几下衣服，为的就是妈妈口袋里那几毛零用钱。很快，孩子们的“殷勤”便得到了回报，这个妈妈给了五毛买糖钱，那个妈妈给了三毛冰棍儿钱……拿到钱，疯孩子们便露出了本性，风一样吹出了树林，撇下身后一位位露出“令人不解”的笑容的母亲。她们的牙齿被河流泛起的波光照耀着，仿佛满口碎了的阳光在欢腾呢。

    不多会儿，孩子们便扭捏地拿着各自的“战利品”回来了，这个给邻家的阿姨一块儿糖，那个给隔壁大妈咬一口冰棍儿。当然，伸出的手是颤抖的，眼睛都是瞪得大大的盯着冰棍儿前张大的嘴巴，一些爱逗的母亲便故意把嘴张得大大的，有些年纪小、没经验的孩子便赶紧把手里的冰棍儿撤了回来，惹得女人们哈哈大笑。当然，大部分的女人都只是轻轻咬一小口，然后给上最美的表扬，孩子们便安心的怀揣着喜悦享用自己的那一份甜蜜去了。

    等到凉风阵阵吹起，太阳快要隐没在远方的山沟里时，便有一群已经上学的孩子提着水桶出现在河边，他们鲜艳的红领巾惹得疯孩子们羡慕不已，纷纷把他们当成崇拜的偶像，还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厉害本领。比如，他们打水时，总是先把桶放进水里，然后用手在水面上轻轻抚动，口里念着“浑水去，清水来”的“咒语”，而他们打上来的水也总是要清一些。这成了孩子们共同的秘密魔法。

    慢慢地，疯孩子们一个个走进了学校，闯进了城市，看过了大海，经过了大江、大河。但，总盼望着有一天，会回到那条弯弯的小河，找到那一个熟悉的泉眼，在上面用手轻轻抚动，口里念着“浑水去，清水来”的咒语，轻轻捧起一口，喝进嘴里，抬起头，让那金色的阳光把自己埋起来，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