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诗

作者: 伊甸陨石 | 来源:发表于2019-07-15 13:48 被阅读114次

    鲁迅先生说,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此语或有以静止眼光看待诗歌发展之嫌,但唐朝确为我国古诗的巅峰时代,则勿庸置疑。彼时诗歌之尊、诗人之众、好诗之多、大诗人之巨,恐怕真的空前绝后。那的确是一个诗的时代,一个诗歌生活化、生活诗歌化的时代。

    试想这样一个场景:春夜酣眠,睡到自然醒时,早已天光大亮。睡眼惺忪之际,盈满耳廓的,是各种鸟雀的欢鸣声。意识稍为清明,蓦然想起,昨夜虽睡美眠香,但隐隐约约,似曾听到风雨叩窗,现在想来,当是颇为急骤;如此则庭中院外,那些鲜妍明媚的花朵,不知凋落狼籍为何状?大家自然知道,这就是孟浩然的一首《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你看,多么平易,多么悠闲,又多么美好!与其说这是一首诗,不如说是一则日记,一则随笔,千年之下而犹在昨朝。

    有一则我们很熟悉的故事:一位瘦骨嶙峋、三十左右的汉子,骑一匹同样瘦骨嶙峋而不知贵庚或芳龄几何的驴子,蹄声的的入山来,慕名寻访一位隐居的老叟。他时而策蹇前行,时而牵驴举步,好不容易在山腰之上、山顶尚远之处找到了老叟的住所:几间茅屋邻瀑迎风,一株古松遮天蔽日。可千呼万唤,出来的却是一睡眼惺忪、齿缺始龀的小童,问他老先生去哪了,答采药去了,又问去哪采药,小子抬手一指:就在那——云雾缭绕处,山外有山中。眼看夕阳西下,去驻两难,真是不知今夕何夕,此人何人?没错,这就是贾岛的《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一首典型的以少胜多、尺幅千里之作。以上只是稍作敷演,其实这段经历完全可以写一篇郁达夫《钓台春昼》式的洋洋洒洒的游记,到了金庸大师笔下则更有可能成为《飞狐》或《天龙》那样的长篇巨制。

    其他诸如李白醉酒、杜甫投宿、乐天听曲、李贺做梦、杜牧爬山、商隐相思,等等等等,不都是衣食住行、七情六欲、由马斯洛的生理需要到自我实现需要的生活巨细之事?人类追求诗意栖居,生活之中蕴涵诗意,诗歌来自生活而高于生活——所谓“自然是黄铜世界, 只有诗人才交出黄金世界“(鲍姆嘉通),自古而然,中外皆然。

    比起古诗词来,现代诗写景状物、表情达意更为自由、灵活,可以更加贴近生活,生发诗意,启人遐思。相传德州师专诗人朱竹,一次上完课要回家时下起了雨,恰好他没带伞,正当踌躇之际,班里一女生站了出来,主动打伞,一路照拂,把老师送回了家,女生自己却淋了不少雨。诗人有所感触,写下这样几句诗:雨/落到你的酒窝里/我/便醉了。细节传神,留下了美好瞬间与想象空间,与美国诗人庞德那首著名的《在地铁车站》(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般显现/湿漉漉的黑枝条上朵朵花瓣)异曲同工,大可参读。

    当下现代诗较为小众,除其自身误入歧途(过于晦涩或过于口语)、文化消费多元、人心浮躁功利等原因外,人们对诗的认知过于偏狭也是原因之一。其实,诗就是诗,一种语言表达艺术,一种分行排列、有节奏韵味的文体而已。诗并不“高大上”,诗就在生活中,就在我们身边,很日常,很多样,有人的生活、有人的情感就有诗——各种各样的诗,只是需要一点表达方式的特别(构思的新巧、语言的凝练等)而已。

    作为一名诗歌爱好者,笔者也有留心生活、炼制成诗之习。兹举一例(很难说是诗,更近文字游戏),不敢比肩诗人,聊寄追慕前贤、略增雅趣之意而已——

    2009年春天,一些来自山师的大学生到校实习,我们语文组差不多一人带一个。其中有个小范,家是高密的,性格开朗,乐于交流。在办公室说到家乡的方言方音,她介绍说高密一带乡人说话没有eng这个音,凡普通话中的eng音都发成ong音,如“拉灯”会说成“拉冬”。听后觉得有意思,便写了首《无题》诗给小范:曾经的成功已经朦胧/永恒的行程仍要憧憬/玲珑的明星映着苍穹/坚定的脚步走向峰顶。当时在办公室小范用乡音一读,众皆莞尔。

    2019.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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