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树

作者: 遇见花开ing | 来源:发表于2020-06-21 00:56 被阅读0次

            院子里曾经有棵花椒树。刚来的时候它就非常漂亮,修长,笔直,片片椒叶绿如和田碧玉,甚至那布满树身的针也是那么威风凛凛。也无怪乎它生得如此标致,它的母树生长在姨家闲置的前院里,那里绿树蓊郁,瓜果飘香,菜蔬成行。那棵花椒树就长在院子的西北角,占尽风光无限好,年年伸展它亭亭的华盖,每到秋天一串串玛瑙石般的花椒缀满枝头,骄傲中透着羞涩,异香弥漫小院,等待着袅袅炊烟氤氲出一家的祥和。每到这时,姨妈总是把新采的花椒晾在簸萝里,待花椒晒干后装在袋子里分发各家。每年我都会收到一大包。

            当热油爆香的花椒的香气顺着油烟机的排烟管云雾般蔓延到屋外,邻居家的阿香总是说一闻到你家这烟味就知道你家有好吃的。每到这时,我就怀念起姨妈来。

          儿时的记忆复苏,勾勒出那个温暖的土胚房,那个锅台连着的土炕,炕上的两个小馋猫,用小拳头在枕头心捶上个凹,等待姨妈从里屋小柜子里抓来两把字母饼干,一把放在这个凹里,一把放在另一个,然后笑吟吟的看着俩小馋猫吃。这个画面定格在记忆深处,是童稚时最初的关于姨妈的记忆。记忆中的姨妈连名字都是美的,她结婚时的大镜子用朱红的油漆隶书体的字形写着她和姨夫的名字,还用同样的颜色画了梅和孔雀,每次到她家总感觉这镜子那么精致美丽,似来自宫廷非民间所有。而这镜子又使得姨妈美丽的容貌多了几分贵气。

          夏荷如盖,知了鸣绵,每到这时我总是在姨妈家度暑假,一住就是十几天。中午最热的时候是知了表演的最佳时间,表哥表弟们带我粘知了,一小块面筋如弹丸一般粘住蝉翼,真像佝偻丈人承蜩。战利品多了就等姨妈做出一道大餐美美的吃一顿。捉鱼也是最乐此不疲的趣事,不仅是有趣,更重要的是盘中美食。一次河中捉鱼,让我在岸边拾着,看那活蹦乱跳的鱼拍着尾巴啪嗒啪嗒想要跳回河里,我便敏捷地按住它,抓进小桶里。可当河里的表哥两手抓着一条不停翻扭的长“蛇”,我吓得跑出十几米,这时表弟哈哈大笑,嘲笑我不认识这是鳝鱼。那次的鱼汤味道的鲜美是我一生难以忘却的。秋天的时候是爬树摘枣。姨妈院子里有好几棵大铃枣树,小时候总认为零枣的零是数字零,也许是这零枣像个大大的零吧。现在想想也许是长得像铃铛的枣子,总之,是我们家没有的,甚至我们村都没有的。于是我总自豪于姨家的铃枣树,向小伙伴们炫耀。每当农历七月份,就是枣子成熟的季节,我们姊妹们都到姨家摘枣子。姨妈这时就会分给我们一人一个小篮子,任我们摘、打、捡。末了姨妈把落了一地的枣叶扫干净。丢在地上的枣子一粒粒地捡出来,用衣摆兜着回屋洗净再做出蒸枣任大家吃。

          童年时代的记忆总是和吃分不开的。而这些舌尖上的美味总和姨妈分不开。等长大了,成年了,生活也好了,再没有了童年的感受。姨妈也老了,那美丽的带着贵气的容颜并未因一生操劳染色烟火气色,外人见了总以为姨妈是吃公家饭的,而不是农家妇女。她谈吐文声细语,笑容喜而不张,眉眼间透露善意,音容笑貌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可如今,我只能回忆里见到她了,姨妈离开这世间已有半年,半年来,我迟迟不敢触碰这些文字,唯恐记忆复苏徒增悲哀。而自从姨妈去世我家那棵花椒树也枯了,我心里默念世间因果渊源,总盼望有什么奇迹发生,不怨相信它死去的事实。每日的看它,有一天我惊喜地发现在花椒树的附近钻出了几棵小苗,内心一下子欢喜起来,感谢上苍让我的思念有了依托。不幸的是,后来发现围着这棵花椒树长出的四棵纤弱的小苗竟是桑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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