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树是一夜之间种出来的,村子四周的土地上,随处都见花椒树。有决心的人把自己的麦地种成花椒树,不想折腾的人就在细长条的几分自留地里种上。
黄塬缺水,初春干旱,太阳光灿灿的照在大地上,温度呼呼的升起来。每到太阳西下,便有三三两两的人开着三轮电动车,磕磕绊绊的拉着小桶,驶向自己的花椒地。
没有三轮车的人,就分好几次用电摩托带水,今天浇了三颗,赶紧盖上塑料薄膜保熵,顺便锄了旁边的草,明天再来浇三棵,总之花椒树是有限的,出不了正月就都浇上了。
春学伯似乎对他们懒得一看,他站在自己的地里,手背在后面,徜徉着从一处走到另一处,旁边水管中流水潺潺,浇灌着自己脚下的大片的花椒地。
你这树长的好啊!那是。只见他的花椒树下黄土的围坑特别大,恨不得像个小型游泳池,水呼啦啦灌进去,很快泥水漂浮着枯草渣变成一个快乐的漩涡,水渗下后形成的光滑泥底赤裸裸的晾着,根本不用考虑盖上薄膜。他别人怎么可能只有这样的条件,春学伯说。
水管来自他家的老井,十年前自来水没通之前,村里用水基本靠这口井,井周围的这片花椒地,到处都是苹果树,夏天的知了把人的脑袋叫的哄哄发晕,果园外围,从西北墚的高坡到村东南到平地,到处都是苹果树。
黄塬上的麦地什么都能长,人把能想到的东西都种了一遍,黄豆,棉花,玉米,稻谷,地瓜,甚至西瓜和香瓜,苹果树集体种下又集体砍伐,这几年变成小麦,药材黄芩,和花椒树。
离开土地的人很少再看土地一眼,留下的人则照料着土地,依附着土地,折腾着,翻滚着,把一锨锨干松的土翻起又摔下,敲碎又铺平,仿佛里面存在生活的所有可能。
人把所有的种子放下去,把能得到的水浇下去,吸完旱烟袋子里最后一口烟,锄净花椒地里最后一株草。
人被丢弃在黄塬,父亲的父亲耕种过的土地安静的没有做声,它不反抗,不更改,不拒绝,黄塬人生于此也死于此,绝望于此也希望于此。
烈烈大风吹过,干枯的地面,孤零零的花椒树,枝头挂满塑料袋,如千万面锦旗在风中烈烈震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