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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讲理地认定,所有人文景观中,仅寺庙和教堂值得反复游赏,古园林次之。
最好还是家庙小寺,冷清,恬静。钟爱眉山的原因,第一是近,八九点出门,勿需搭车。悠哉行到寺外小食街,吃一碟鲜嫩爽滑的肠粉,再心满意足地傩入寺中或读或抄。此谓“雅”之基础上的“雅俗共赏”。
寺庙里的大小和尚相识不多,大概都忙着净心礼佛,唯独寺中蚊子猖獗,似乎认为沾染了佛气便高蚊一等,甚至不把这“万物之灵长”放在眼里了。当时酷暑,广州的天气逼得人不得不轻装上阵,我念着爽滑滑的肠粉欣然而往,并未料到还有此一劫。
大雄宝殿侧旁边有一丛竹林,竹影掩映着曲径,通过去便是幽处,低矮盘结的一片,很是有几棵古木。石桌石凳四列,据说是供古代文人作诗集会所用。而今我也厚着脸皮寻一张干净的,铺书展卷,“...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抄下去,抄下去,忽觉得小腿肚痒,低头一看,不得了,腿上趴了四五只黑白细脚蚊子。慌忙用手驱赶,蚊子是四散了,这痒却实在留在身上。先是腿,后逐渐觉得胳膊也被侵犯,环顾一周,静极......静极......更觉得这些恼人精无处不在伺机而叮。起身在林间走动一下,还是心烦意乱意乱心烦——这林子是待不下去了。我抱起书本,垂头丧气地转阵大殿。大殿里有居士盘坐蒲团诵经,极轻的声音。她的平静感染我,便也平静地走到小桌旁坐下。“...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还是有蚊子!还是痒!我站起身跺跺脚,觉得不妥,复又坐下,却如坐针毡。抖腿,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好像能起到黄牛甩尾的效果。继续抄下去“...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无无明...无老死尽...”蚊子锲而不舍发起又一轮进攻。不抄了!愤然把笔丢到一边,回头看到居士正含笑望过来,我难为情地讪笑:
“女菩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这里蚊子实在厉害。”
居士放下经卷微微欠身:“不要紧的。”
既然开始了对话,我又问道:
“您在这殿上诵经,如何能不受蚊虫之苦,平静自然呢?”
居士答:
“蚊虫叮咬你,是天性使然,并不算为恶。觉得困扰皆因自己心中思绪,是为执念。它扰乱你,便由它去,痒的受不了,你便走,自自然然地来,自自然然地去,不勉强蚊子,也不勉强自己,这便是平静了。”
我听闻更觉此人气度不凡,登时心生敬佩,却也好奇:
“那蚊子就不叮你吗?”
居士曼然一笑:“早上来前喷了些宝宝驱蚊水,还是挺管用的......”
当天在寺里的其他见闻,已经不甚记得清楚,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沾染了佛气的蚊子实在恼人,并且回家之后便下单买了宝宝驱蚊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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