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念之两世问情（一）
塞上，北风萧萧，黄沙漫天。我们一群人踽踽慢行。
“风这么大，前路都看不见了。”
卓立对我说，他的眯眯眼本来就小，现在更是变成了一条缝。
“是啊，是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曼儿也焦急地望着我。
我虽然也是六神无主，但是身为他们的主子，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曼儿、卓立，我们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还有，待会儿有人路过时，一定记着喊我公子，千万别暴露了我的身份啊。”
我嘱咐着仆人们，自己却一筹莫展，不知是该继续深入还是原路折返。
悠扬的马铃声由远至近，马车队的身影渐渐清晰。
我惊喜万分。
“有救啦，有人路过这里，可以稍我们一程！”
“喂，喂，这儿，这儿！救命......”
我指挥曼儿和卓立大声呼救，来吸引对方车队的注意力。
对方看见了我们，马车朝我们驶来，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他一身胡人装扮，头上戴着毡帽，腰中悬着配剑。
可能和我一样，都是生意人吧。
出门在外，我们商人讲究相互照应，即是生意人，便好说话。
接过对方递来的水袋，我们三人灌着水，干涸生烟的喉咙一瞬间得救。而我以前却从未发现过水如此甘甜。
一眨眼，对方的水袋已经空空如也，我不好意思地将水袋还给他。
对方并不介意，只是笑笑。我在开始认认真真看清他的相貌。
他的五官如刀削一般，十分立体。轩眉朗目，很是俊逸，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扬，很是好看。
我不禁看呆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他转身向身边的人交代了一下事情，那人便小跑离去了。那人大概是他的手下。他喊那人为“靳卫”。
我不得不留意到那人小跑的姿态。再环顾四周，都是些身材魁梧的汉子，没有一个女人。
天哪，不会是到了狼窝吧。我的心抽搐了一下。
我也留意到，救我们的虽身着胡服，却是中原口音。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龙九到了荥阳城一定相报。”
我双手作揖。
“在下杨慕。龙兄弟去那荥阳城有何打算？”
“不过是投奔那边的亲戚，做点儿小买卖罢了。”
我尴尬一笑，心里在流泪。
“我这车队正好去荥阳，可以捎你们一程。
只是塞乱刚平，荥阳城流寇暗生，龙兄弟万事小心。”
“太好了，我们真是遇到贵人了！”卓立十分欣喜，继续说道，
“你们是来做生意的吗？看你们这几十匹马车，声势浩大，是做多大的买卖啊？”
杨慕听了，只是和旁边人相视一笑，不语。
卓立一如既往地缺根筋，我的头都快痛死了。
“还是不麻烦杨公子了，现在已经找到了驿道，顺着走便可到荥阳城。”
我连忙补充道。
若不是商人，这么大的车队，可能是变装的军队或者土匪，现在可能是羊入虎口。
曼儿和卓立都没意识到。
“前方戈壁滩不好走，既然你们的马车路上坏了，龙兄弟，你们就用我这里的马吧。”
杨慕深深看了我一眼，仿佛看出了我的忐忑，说道。
随后他便令手下去牵马。
不一会儿，三匹骏马牵了过来。我想到自己刚刚以小人之心来夺君子之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既然收了人家的马，自然得还，便想立下借马的字据。
“不必了。到了荥阳城再还吧，只需报上公子的名号。”
杨慕身边一个近侍模样的年轻人说道。
公子的名号？他很有名嘛？
我心想着赶路要紧，回头谈成了生意，我给你家公子包个超级大的红包。
嘉靖盛世，每到节日都是十分隆重。而没想到这边塞之地，上元节也十分隆重。
尤其是上元节前一天，各路人马齐聚荥阳城。
这荥阳城前几年还是流寇作乱，土匪丛生，朝廷便派了兵马，设了驻军。
守城的将军乃是战功赫赫的沐阳少将军，虽然年纪轻轻，但已在西北重镇驻守多年，多次打击鞑靼，使其不敢入侵北疆。
荥阳城的民众便称这位来自江南的戎马少将军为沐阳公子。
朝中重文轻武，皇帝迷信道家，不问朝政。首辅严嵩把持朝政，一眼望去，朝中尽是严党。
“坊间传说，沐阳公子相貌出众，朗朗如日月，灿烂若星辰，好些个商人和官家的女儿对他都是一见倾心。当然，他的颜值和我小卓比，还是略差这么一些。”
卓立又在扮成说书先生侃侃而谈。
此次回去，我准备给他在府里搭个戏台子，让他一个人说上三天三夜。
“好浮夸啊。”曼儿哧地笑出声来。
“我说的可不假，这沐阳公子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好女婿，模样周正又多金，关键手里还有兵权。商贾官胄那个不想攀上这个金凤凰。”
卓立一口气不带喘，还补充道。
“可惜啊，落红有意，流水无情，这沐阳公子婉拒亲事，愿以天下苍生为重，便长年征战在外，很少回江南。”
卓立露出一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
“自从来到这荥阳城，到处都是那个沐阳公子的事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真有那么夸张吗？”
曼儿歪着脑袋，一脸的天真烂漫。
“这都是真事儿，话说那沐阳公子和朝廷员外郎杨继盛还是师徒关系，可惜那杨老先生参了严嵩五奸十大罪，被关入狱......”
卓立一个人说着说着，发现和我们隔了好一段距离。
“主子，你们怎么走那么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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