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虎
文/曾晓吾
窗沿角下的那个裂缝里，还塞着当年的纸。纸已经不那么白，与墙壁的老旧浑然一体。她凝视它，依稀又看到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是在哭累了之后，睁开泪眼的一瞬间，忽然看到它的。
那是只小壁虎，细嫩的尾巴仿佛透明。它趴在窗玻璃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的哭声骤然停下来，瞪着眼睛看它。它一下子溜下玻璃，钻进了窗沿角下的缝隙里，不见了。她的哭声又蓦然爆发出来。
天越来越黑，小姑娘哭着口头，靠在窗台边睡着了。
第二天傍晚，妈妈走的时候，小姑娘没有哭。她知道哭也没用。妈妈必须去上夜班。
那只小壁虎又来了。它还是趴在窗玻璃上，一动不动。她悄悄靠过去，它一下子溜下玻璃，又钻进了那个缝隙里。
小姑娘跑去拿出一卷纸，一节节撕下来，揉搓成纸团儿往缝隙里塞。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小壁虎会不会闷死？她赶快又将纸团儿往外掏，掏了一半停下来，跑去找来妈妈的毛衣针，用力在纸团上扎了个小孔。她歪着头看了看，这才满意地嘘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时候，小姑娘会掏出纸团儿，往里面喂些饼干屑，然后又将纸团儿封好。
这藏封的小秘密陪伴她走过了封藏的童年。后来，她上了学，一路走得越来越远。
现在，房子老了，要拆迁了。她回来，是为最后的告别。
她取来毛衣针，将纸一点一点往外掏。心里怦怦跳着，不知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它还在里面吗？它会长大吗？或者它已经死了或逃跑了？
她等在掏空的缝隙前，等了好久，却什么也没有看到。（58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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