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坐在皇宫最高处的永和殿殿顶。
在这里可以清晰看到整个东宫的盛况,入眼皆是一片红色,繁多的灯笼宛如点点星子,与昏黄的暮色交相呼应。
宫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与欢乐,众人皆知,今日是太子容稷和太子妃黄筠儿的大婚,东宫终于有了女主人。
一条长长的队伍走向东宫,领头的人是他的双生哥哥容稷,也是当今的太子,以容凛的目力,他可以清晰看到哥哥眼中的喜悦,看来哥哥对太子妃是满意的。
真好,他嘴角含笑,头枕着交叠的双臂仰卧在殿顶,默默地祝福哥哥和筠儿的婚礼。
宫中人只要见到容凛,皆以为他是容稷。
容凛的存在是个秘密,众人皆知太子本有个双胞胎弟弟,可惜出生未足月便去世了,那个人就是容凛。
当初的父皇还只是王爷,母后生下双胎,还未来得及欢喜,国师上门告知,双胞胎皆为帝相,但相生相克,一为福星一为祸星,只能存一,不然将引起朝廷动荡,政局不稳。
两人几乎前后脚出生,但一个是子时一个是丑时。经国师判断,出生在丑时的弟弟,乃为祸星。
父皇当场就想除掉这个祸星,却被母后拦住了,无论国师如何危言耸听,这个孩子都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实在舍不得。
最后,他们向外宣称二皇子夭折,但母后却一直偷偷将容凛养在身边,幸好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并未引起他人的怀疑,两人同时出现时,容凛就会戴上一张面具,遮住面容。
容凛曾问过自己,本应该是皇子的他,却成了同胞哥哥的影子,甘心吗?
甘心的。在母后去世后,是哥哥挡住了父皇向他刺来的利剑,为此,哥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之久。
现在,哥哥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做他的影子,容凛心甘情愿。
容凛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黄筠儿时的情形。
那时正值中秋宴,身处京中的皇亲国戚及朝中重臣,纷纷携带夫人赴宴,她还只是个小团子,扎着双髻,不知怎的掉入了宫中一处偏僻的湖中。
宫人都忙活着宴会诸事,若不是容凛恰巧经过救下了黄筠儿,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哥哥。小姑娘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却倔强地对容凛行礼道谢。
容凛并未在意她的称呼,只觉得黄筠儿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你怎么不哭?他好奇地问。
小姑娘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容凛,言语中含着稚气:以前筠儿哭,爹爹娘亲会抱着筠儿,现在筠儿哭娘也哭,爹爹不理筠儿和娘,筠儿就不想哭了。
容凛愣住了,从筠儿的言语中,他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他摸摸筠儿的头叹了口气,想安慰她,这时却传来侍女的呼唤声。
容凛拍拍她的背,说你快去吧,别让你娘着急了。说完轻轻将她往路上一推,自己赶紧消失在假山之后。
大哥哥,你是谁?女孩回头大声问,背后却无人回答。
转眼过了十年,机缘巧合,容凛又再次见到小姑娘,她在当年落水的池塘边静静坐着,容凛本想避开,却没想到小姑娘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他。
大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她清丽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神温润纯净,直白地显露出她的喜悦。
容凛只能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筠儿很高兴,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这些年的事,说到激动处还站起身手舞足蹈。
容凛满脸含笑地看着她,想起当年她不愿意哭的倔强模样,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只是,她的言语里再也不提及父亲。
离别时,黄筠儿起身,不慎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容凛立马伸手将她拽入怀里,两人四目相望,然后匆匆分开。
容凛最终也没告诉筠儿他的身份,他明白,他注定孤独一生。
在选妃的宫宴上,容凛才知她是远山侯唯一的嫡女,也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的小姑娘会如此说自己的父亲。
远山侯为人耿直,在军中声望很高,又忠于皇室,可在后宅之事上着实糊涂了一些,宠妾灭妻了好些年,将庶子捧在怀里疼,最后才知孩子不是自己的。
当然,这事很隐蔽,被远山侯封锁了消息,却瞒不过皇室的法眼。
近年来安王和边疆蠢蠢欲动,想到远山侯的势力以及对嫡女的愧疚,商量过后,容凛与容稷都认为黄筠儿能够担任太子妃的位置,容凛开始庆幸自己不曾告诉黄筠儿他的身份了。
容稷与他长得一模一样,那就让黄筠儿以为夫君就是那位救她的哥哥吧。
太子新婚第二日
容稷走进自己位于东宫的书房,发现容凛已经坐在一边了。
看到容稷,容凛脸上露出笑容,哥,你来了?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张口吐出一股泛黑的鲜血。
容稷的脸色顿时变了,慌忙问弟弟你怎么了,却见弟弟早就失去了意识。
容稷急急忙忙叫了宫中医术最高明的付太医,这位太医在宫中是老资历了,看到床上的人与太子长得一模一样,也能做到表情镇定,他抓过容凛的右手,细细把脉。
付太医,他如何了?
太子殿下,这位……身重一种诡异的毒已经长达十年,此毒名为消愁,由七七四十九种毒药混合而成,一旦毒发便会丧失生存之志,中毒者不是抑郁而亡,便是体内肺腑支撑不住崩溃而亡。
如今毒入肺腑,若是能知道毒药的配方或者中毒稍轻,微臣还能一解,如今这等情况,除非……
好一个消愁,容凛一死,可不是消了他的愁。
容稷一听容凛的中毒日期,失控地踉跄两步,他本以为经过当年之事后,父皇早就放弃了,却没想到他只是将手段转到了暗处。
他压抑着心中的悲愤,继续问太医:除非什么?
付太医跪在地上低声说道:还有一种方式,就是以命换命,将两人的血液进行调换,但是将毒血导入的那一个人,若是没有解药只能活三天。
而且此法还有众多的限制,有些人的血并不匹配,所以至亲是最好的。
那好,就用本宫的血。
殿下,解药来了。御前大总管在门外说道。
解药?哪来的解药?容稷满脸疑惑。
皇上送过来的,并请您过去一趟。大总管继续说道。
下毒的是父皇,解毒的也是父皇,这是为什么?容稷满脑子的不解,他请总管进来,将解药给付太医看过确认有效之后,才随总管离开。
容凛清醒时,有种恍如昨日般的感受,他转头打量周围,这是他的寝殿,是宫中禁地,周围空无一人。
他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从他毒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是父皇下的毒。
可是,明明父皇一直都想致他于死地,干嘛还要救他呢。
他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死了,能多活这十几年,都是偷来的运气,从父皇病重的消息传来时,他就预感到父皇要对他下狠手了。
只是,他居然又活了过来,容凛望着眼前的窗幔,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就在这时,宫中五凤楼传来了悠扬的钟声,霎时间,整个皇宫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默默地数着,钟声响了八十一下,宫中哭声震天,是父皇去世了。
虽说父皇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一直都恨不得他死,但此时,容凛的心情仍是无比复杂。
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身上完全没有中毒的后遗症,只是身体稍微有些无力,他戴上面具走出寝宫,宫中一片缟素,路遇的宫人俯下身子向他行礼。
容凛拦下一名有些眼熟的小太监,问他:今日为何日,新帝即位的圣旨颁下来没有?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应:大人,今日是初九,太子殿下已定于三日后即位。
恩,你去吧。容凛点点头,向东宫走去,他昏迷了三天,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
没想到还没到东宫,在经过一处偏僻的宫殿时,容凛隐隐听到容稷和他最器重的暗卫首领在悄声说话,他刚想避嫌离开,一句话却传入耳朵。
主人,根据先皇的遗言,属下仔细去调查了当年的事情,找到了产婆的家人,确实有人收买了产婆,调换了二位皇子的顺序,如此说来您应该是二皇子才对。
听到这番话,容凛的呼吸顿时乱了,怪不得父皇会在临死前救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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