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7日,是胡适先生126周年诞辰。在1962年2月24日,胡适在台湾中央研究院的突发心脏病病逝,享年71岁。胡适身殁之后,极具哀荣。台湾三十万人民自发为其送葬,中央研究院所在地南港人民,沿途设祭。走在送葬队伍中的妻子江冬秀对长子胡祖望说:“祖望啊!做人做到你爸爸这样,不容易哟!”
胡适逝世,江冬秀痛哭不已。让江冬秀感叹的,是胡适的为人。那么,胡适做人到底怎么样呢?从胡适与罗尔纲故事,就能够看出为何“我的朋友(老师)胡适之”在民国能够成为一句口头禅。
一
你读过罗尔纲的《师门五年记》没有?这本书的原名叫《师门辱教记》,经过了一系列的政治运动之后,罗尔纲将此书改成了一个相对中性的名字。
“我的朋友罗尔纲先生曾在我家里住过几年,帮助我做了许多事,其中最繁重的一件工作是抄写整理我父亲铁花先生的遗著。他绝对不肯收受报酬,每年还从他家中寄钱来供给他零用。他是我的助手,又是孩子们的家庭教师,但他总觉得他是在我家里做‘徒弟’,除吃饭住房之外,不应该再接受报酬了。”
这是胡适给此书写的序言中的第一段,看似两个人是“公平的交易”,其实并不是如此。罗尔纲前前后后在胡适家呆了五年,如果没有这段经历,没有胡适的帮助,罗尔纲或许究其一生,仅仅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中学教员。
罗尔纲(1901.01.29~1997.05.25),广西贵县(今贵港市)人。1930年毕业于上海中国公学,而此时的校长正是胡适。在毕业之前,罗尔纲根据自己的人生志向,决定从事历史研究。可是苦于没有门路可走,于是就给校长胡适写信,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胡适得到他的信之后,给他回复了一条短信:“此间并无历史研究院,中央研究院的历史语言研究所又远在北京。大图书馆此间亦甚少。”并问罗尔纲每月需要多少钱,期望多少,告诉他一个大致,他去想办法。
罗尔纲过了几天之后,胡适将罗尔纲叫到办公室,对他说:“我知道你,你去年得到学校的奖学金,你的文化史论文很好。我读了你的信,很明白你的情形。你毕业后,如果愿意到我家来,我是很欢迎你的。”
本来罗尔纲仅仅是希望胡适能够介绍他去研究院,没想到他竟然能够登堂入室,直接在胡适身旁工作,自然是喜出望外了。1930年11月,从中国公学毕业之后的罗尔纲随胡适从上海迁往北平,从此成为胡适的入室弟子。
二
在胡适家中,罗尔纲一边整理胡适父亲的遗著,一边辅佐胡祖望与胡思杜(胡适之子)的功课。
胡适对罗尔纲的照顾,不仅仅是生活及事业上的,在情感方面,也体贴入微。出入胡适家里的人,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有时候往往是社会闻人。而此时的罗尔纲,却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年轻小辈。有时候,不免有相形见绌之感。
为了不让罗尔纲产生自卑感,胡适每次见客,倘若罗尔纲在场,他都会随口对客人夸奖罗尔纲几句。使客人不至于小瞧罗尔纲,同时也让罗尔纲能够自信。有时候有特别的宴会,胡适便预先通知其堂弟胡成之,在当天请罗尔纲去做客,以保护罗尔纲脆弱敏感的心。
1931年秋,在胡适家中刚满一年,胡罗尔纲接到母亲的来信,说她有病让他回家一行。面对罗尔纲的辞行,胡适给他提出了几个条件:
(一)你不可再向你家中取钱来供你的费用。
(二)我每月送你四十元零用,你不可再辞。
(三)你何时能来,我寄你一百元给你作旅费,你不可辞。如此数不敷,望你实告我。
回到故乡,罗尔纲本来想着春节之后就回到胡适身边。可是其母不愿其再远行,此时其族兄正出任中学校长,邀请他做教员。如此,罗尔纲就不得不留在了家乡。这一待,就是两年。期间,罗尔纲时时写信向胡适请教。胡适则谆谆教导,指出他治史存在的问题。
1934年,罗尔纲的族兄因办学成绩卓著升迁。罗尔纲思索再三,决定不跟随其族兄赴任,而是决定再回北平从胡适学习。
3月25日,在阔别两年之后,罗尔纲再入胡适家门。胡适一家见到罗尔纲之后,异常的高兴。原来在24日,胡适已经两次亲到火车站去接他,却没料想到火车误了钟点。
三
此次回到胡适家中,罗尔纲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请胡适给他介绍工作。过了几天,胡适对罗尔纲说:“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有一个文书职位,是在我下面做事,月薪120元,工作很清闲,有时间做自己的学问,你意思怎样?”
考虑之后,罗尔纲觉得这个工作月薪是丰厚,但是不适合他,他更喜欢去研究机构工作。于是,胡适又给他找了另一个工作——北大文学院文科研究所考古室助理,主要整理艺风堂金石拓本,月薪60元。
在这个职位上,罗尔纲一做就是两年,身边的朋友年年升迁,而他却依旧原地踏步。朋友们都为他鸣不平,甚至托请陶孟和去说情。罗尔纲知道胡适的难处:胡适在北大一向不用私人,能把他安排到考古室去,已经是破例了。别的同事一做六七年不升迁,更不可能让他升迁了!
这时候,有一个机会摆在罗尔纲面前。蒋廷黻出任驻苏联大使,他所留下的职位——清华大学近代史教授,希望罗尔纲去接任。清华大学文学院院长冯友兰就跑到胡适那里,将这件事说了。胡适听后,很高兴,但是他却自作主张将这件好事给推掉了。
罗尔纲知道这件事之后,心情可想而知了。身边的朋友也为他鸣不平,以为胡适是瞧不起罗尔纲。就这样,罗尔纲两个多月不去胡适家中。同时,朋友们替他活动,谋得了两份较好的差事。
罗尔纲找到新工作后,去胡适家中辞行。江冬秀等人以为罗尔纲生病了,但是胡适心里却异常清楚,他对罗尔纲说:“尔纲你生气了,不上我家,你要知道,我不让你到清华去,为的是替你着想,中国近代史包括的部分很广,你现在只研究了太平天国的一部分,如何去教人?何况蒋廷黻先生是个名教授,你初出教书如何就接到他的手?如果你在清华站不住,你还回得北大来吗?我现在为你着想,还是留北大好,两处都不要去。你到别个机关去,恐怕人家很难赏识你。”
罗尔纲听到这番话,眼泪不住地在眼里打转。他没想到,自己的老师考虑得这么周全,一心一意地为他的前途做打算。这件事之后,胡适决定在北大将罗尔纲升为助教,加薪20元,考古室添主力一人,书记一人,帮助罗尔纲工作。另外,每月领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津贴50元,研究清代军制。
正是在胡适的一步步呵护以及指导之下,罗尔纲成为了我国太平天国史研究的扛鼎之人。而罗尔纲自己却认为,胡适对于他最大的帮助,并不是在生活上的,而是在治学上的:“不苟且”三字,他矢志不渝。
胡适的学生万千,他所帮助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像吴晗,像顾颉刚,像沈从文,像林语堂等,这些在中国近代史名气响当当的人物,都受过胡适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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