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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军旅生涯回忆录》
著者:沈云来
二十四、急转直下的个人境遇
以学习文化知识为中心的阶段过去以后。部队下一步的中心任务就是清理阶级队伍了。凡是个人历史上有犯政治错误,或记有政治污点的人都被集中起来,住到一个地方去参加政治运动。
这就关系到我遭遇的麻烦问题了。我有三个不利因素:1)出身富农家庭。那时候,富农是属于五类分子的老二,系剥削阶级,归类为反革命范畴之内。2)我参加过“三青团”,这是个反动组织。由于绍兴地区的三青团,后来都合并入国民党。因此,是三青团员,也就是国民党员了。3)我的堂伯沈成豪是介绍我参加三青团的介绍人。他是在民国政府时期当过乡长、区长等职务的地方绅士,这样就影响到我的社会关系复杂化了。正是因为这些因素,严重地拖住了我发展向上的后腿,致使我的入党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所以,在这次运动中如果能够弄清这些问题过了关,那我就可以如愿加入中国共产党了。
参加这次运动的人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属于被整对象,极大多数是知识分子;另一类是审查别人的人,这些都是工农出身的积极分子。叫做“掺沙子”意思是让没有问题的人来帮助有问题的人,让其把自己的事情说明白,讲清楚,不得隐瞒,不准捏造,不许避重就轻,把重要的事情不说,只将次要的事情讲一些来应付过关。
事实上,即使如我这样实实在在地讲清楚一切了,他们仍然不会相信。本来我是想争取早日过关,就第一个发言作了交代。但有的积极分子就提出,叫我不要在会上说,需要回到住处写成书面交代材料。接下去在会上发言交代的人,大多数人都被用过激手段来对待。有被指责为“欺骗大家”的,“不老实交代”的,“企图蒙混过关”的,“交代不彻底”的……等等、等等,这些刺耳的话自然引起交代者们的不满和生气,有几个性格倔强的人就说起狠话来对抗,结果招来了工农积极分子里的打手,把被审查的人推来撞去,给以难堪,辱其自尊心。
我写好书面交代后,拿到会上去读,又被积极分子认为不够彻底,必须进一步补充、完善,等修改好后,再次到会上去交代。我思忖,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重回宿舍去修改。这一次我产生了一个不知道正确与否的想法,即用“以柔克刚”的办法来予以应对。就是瞎编一些能让积极分子满意的情节,以暂时应对目前逼供的局面,等到运动过去后,再加以推翻,不予承认。
在我被限制自由的那几天里,我如同被关禁闭那样,还有一人坐在门口监视我。就连小便都要得到他的批准。我坐在室内,越想越委屈,伤心至极。我觉得,自己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如今这些积极分子却把好人当坏人来对待,真是没良心,毫不讲理,搞到天怒地怨的地步。想到悲伤处,我不禁伤心泪下,泣不成声了。看守门口的老吴都看在眼里了,他向领导反映了我的情况。至此,领导人方才相信或许真是冤枉了我。第二天我就被解除了禁闭,并让我参加审查他人的会议。我看到受审查的人都被推搡、怒斥、辱骂,甚至还搞变相刑罚,尤其是被人格侮辱……终于,这个阶段的风暴过去了。我就立即把被逼迫写在交代材料上的瞎编情节一事,向我营的党委书记作了汇报,并要求彻底加以推翻。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法是错误的。可是那些极左分子搞变相刑罚的做法,首先就犯错在前。我是不得不将错就错,用意在避免吃眼前亏,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在特殊环境之下,采用特殊的方法来应对,这确也是不得而为的做法。上级领导表示能够理解,而且领导也相信了我,从未向组织上隐瞒或欺骗过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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