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到了老家邻居发过来的视频:在激越的锣鼓声中,三哥紧踏着鼓点节奏挥舞着铜质的流星锤。一丈八尺长的绳子带着沉重的铜球,在三哥手中就像乖顺的长蛇,上下翻飞舞动。而隐隐有了白发的三哥,眼神明亮,气质沉稳,脚步依然灵活轻捷。
三哥的流星锤是老家独有的传承了,当年为了练习流星锤,三哥不知道用烂了多少个用布填沙做的“锤子”,磨烂多少根绳子。终于,练成之后,村子里的狮子队每到过年便大展神威。有一次集会上人太多,几乎所有的狮子队都被观众紧紧包围,打不开场子。三哥便把一个明晃晃的枪头系到了流星锤上,绳子打开,流星锤带着尖尖的枪头“欻欻chuachua”向外飞去,面对飞来的尖刀,人们纷纷后退,很快便打开了足够的场地,老会首们得意至极。 那些年,等待吃饭的时候,爹爹和三哥常常用手指或者筷子敲击桌子练习行进鼓的节奏,没少挨娘骂。下次饭前,他们还继续敲。很多个夜晚,饭后,父亲在院门口敲起大鼓,便有邻居慢慢聚拢来,喜欢武术的少年便开始练习站桩,花枪,石锁等。可惜了,爹爹不让我练习,我跟着一个老师傅偷偷练习单刀,也被父亲发现,从枕头底下把我的单刀没收了,破了我的女侠梦。三哥却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慢慢练习,不仅流星锤日渐纯熟,大刀舞得也呼呼生风,马叉也可以呼呼啦啦翻着跟头跃入半空。和三哥一样用心的少年逐渐把“精武”狮子队的名号舞响了十里八乡。
有一年,三哥他们接受十里外的山北村邀请,去庙会上表演。三哥的流星锤照旧是非常受欢迎的项目,最后一招是把绳子全部放出去,右手扯着绳子一头轻轻一抖,另一头的铜球便会飞到左手,这是收式。那天偏偏出了差错,飞回来的铜球没有回到左手,却飞进了左边的裤子口袋。大家目瞪口呆:“这收式也太绝妙了吧!”三哥却老脸一红,把铜球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大伙儿这才知道是个失误,哄堂大笑起来。唉,实心眼的三哥啊,如果就势把右手绳子递到左手,说不定流星锤的收式从此就升级了呢😄!
练武的三哥其实很幽默。有一次我带他从郑州火车站经过,广场边上有些年轻人在比赛抱大理石的隔离墩。那些隔离墩平底,上部分是个光滑的圆球,大家伙儿谁也没有抱起来。三哥看了轻笑了一下,我就问他能不能抱起来。三哥说:“不行,不知道这些是啥人,别让讹着我。”三哥对江湖险恶的戒备心总在。有人听到我们对话,就邀请三哥试试,表示绝对没有不良后果。三哥看了看,说:“我试试吧。”一弯腰,俩手一抄,貌似轻轻地,大理石的隔离墩就起来了。大家纷纷鼓掌,说:“高人啊高人啊!”三哥轻轻放下隔离墩,极为潇洒地摆摆手,笑到:“我不是高人,我还不到一米七呢。”
中秋节,回去看他,帮他去刨花生。问他地边上长的什么树,他说:“白蜡条。”然后看了看身边的树说:“嗯,可以做枪杆子了。”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狮子队,他的大刀,他的花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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