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搬来试水
乾隆三十二年
刚过初春，气候已然回暖，晨光拂在脸上，让人觉着说不出的舒适。但也有人不识春光好，只认为这太阳光刺眼的很，着实惹她不快
她这畏热又畏寒的体质当真是不好伺候，热的时候离他远远的，还有更甚者是直接将他推出寝殿去，实在大胆！冷的时候呢，又没脸没皮的蹭到他怀里，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能违心的将她推开，否则她又该想法子折腾人了。不过，爱妃既然主动投怀送抱，他又哪有不受之理？他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肏之，疼之，惜之
现下，这小女子正斜倚在缅甸花梨木凉榻上歇着，手握印着那时她在养心殿画的螳螂戏兰图图样的圆扇，她先摇了几摇，而后又看着扇子傻笑，不知道这个二傻子在想哪个大傻子了……看着看着又将扇子盖在了脸上——睡着了……
而另一边正在尚书房“用功”的十五阿哥已是昏昏欲睡，也要去找她额娘同周公下棋了。
自先帝爷初时便规定，凡皇子年界六龄，即入书房读书，本来十五阿哥在去岁冬便已年界六龄，该同其他兄长们一起去尚书房学文学武了，但是由于他自小就体弱多病，到现在才好上一些，皇贵妃担心他身子受不住这严冬，就去央求皇帝，等开春后再把小十五送去尚书房
皇帝起先是不同意的，说是身为皇子怎么能如此软弱，受不得一点苦，受不住也要去，该去多磨砺磨砺这身上的娇气，皇贵妃当即就给驳了去，“那皇上昔年让我从乾清宫开始，跪遍东西六宫，三步一叩，走完十二个时辰，这也是要磨砺磨砺我吗？”
这一大通话乍一听有理有据，没有丝毫错处，但一细想却是牛头不对马嘴，胡拉乱扯，但这奇的是，皇帝竟被她直唬的一愣一愣的
而后也觉有些理亏，瓮声瓮气道，“那，那不也是因为你犯了错嘛！再说了，朕明明给了你两个选择………”说到最后，皇帝却是暗咬银牙，愤懑道：“是你自己不识好歹！”皇贵妃扭头不理，轻哼哼：“您那另一个选择……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皇帝听了这话，顿时就沉了脸，握紧女子细腕，嚷声质问“说你不爱傅恒就是强人所难了？魏璎珞！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心上！”
皇贵妃无奈白了他一眼，暗笑这老头幼稚，挣脱手去捧他脸，“皇上，您还耿耿于怀呢？这问题你都问了百八十遍了，还不烦腻啊？况且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你本就是强人所难嘛，皇上，您现在这是在混淆视听，不讲道理！”
皇帝蹙了蹙眉，也没拍开女子的手，过了良久，憋出一句：“混淆视听不是你这么用的”又补上一句，“还有啊魏璎珞！谁准你这么你啊我的，没规矩！”他这次倒是没说要摘她脑袋，大抵是说多了，他自己都觉得烦了，况且也确没什威慑力……
两人东扯西扯了小半天，终是回归了正题，皇贵妃抱住皇帝手臂摇晃着道，“我管他怎么用，反正我是切身感受过这京城严冬的，您就心疼心疼永琰，让他在等个两三月再去尚书房也不会少块肉，好不好嘛，皇上——”这尾声儿着实歪腻，最后皇帝实在拗不过她，到底是妥协了
这时候，十五阿哥趴在书案上睡得正香，忽的一戒尺就落在了他脊背上，惊得永琰一个激灵，抬头就看到了内谙达师傅一张黑沉的脸，周围的阿哥们也都对他行着注目礼，这倒是难得让脸皮同他额娘一般厚的小十五涨红了脸
谙达师傅横眉倒竖，把戒尺往手里一打，朗声道“好！十五阿哥既听明白了，那微臣便来抽查抽查”
永琰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小小的身子骨泰然站了起来，理不直气也壮的吐出一句，“我不会。”这倒是句实话，但也是将这授课的谙达师傅气的七窍生烟，不过却也无可奈何，这天潢贵胄他是定然骂不得的，就只好琢磨着下学后去向皇上秉明此事
永琰虽也担忧课后他皇阿玛责罚，但也不过瞬时便抛诸脑后了——眼睛又开始滴溜转了起来。这不，刚下学十五阿哥就拔腿跑了，身边的管事太监、宫女也是晕头转向，连十五阿哥的影儿都找不着，当真是个机灵鬼！
要问这小十五干什么‘大事’去了？自是逃课也。如此，外谙达师傅的骑射课就给他溜了。十五阿哥这次也学聪明了，不再躲到延禧宫去了，因为有了前几次躲她额娘那儿‘血’的教训，这次是再也不敢了。上次被罚他都不住的怀疑是不是她额娘给他皇阿玛透露情报了，要不然为何每一次都是不出半个时辰，他皇阿玛就来延禧宫抓人了？害他小小年纪就承受了抄了不下百遍的御诗集的痛苦
心大的小十五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成功甩掉了那些个跟屁虫，抬眼四周看了看，却是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他是成功甩掉了那些人，但他好像也把自己给甩丢了……
这里环境清幽，构造风雅，凉亭石柱上的祥龙栩栩如生，好似要飞出来了一般，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座假山，每隔一处都有一喷水池，也就是那些个西洋人常说的喷泉，永琰歪着脑袋边走边瞧，只觉得这个地方风景如画，好像每一草，每一木都是一幅幅佳作，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在他皇阿玛的“熏陶”下看了不少花花绿绿的东西，以至于看到稍稍素静些的事物就总觉得能称上大师之作了
忽的脑门一疼，该是十五阿哥撞到人身上了，那是个头发花白蓝眼睛的西洋人，他大概是注意到了永琰腰间的明黄吉福带，于是附身行礼，用着稍带洋腔的中原话道：“微臣给十五阿哥请安。”
永琰对眼前面容奇特的人生趣，但又装作一脸老成模样摆摆手，他这副形容跟皇帝倒有七八分相似，叫面前老人不自禁的笑弯了眼，眼角褶皱聚拢形成两笑纹
永琰好不容易摆好的架子，被人这么拆了台去，也跟他皇阿玛一般爱面子了，伸手指着他，稚嫩的声音糯糯道“你，你笑什么！还有，你是谁？打哪儿来的？”一连串的问题向老者抛去，差点让他没弄清楚，捋清后又继续笑着道：“微臣叫郎世宁，是西方传教士，也是御前宫廷画师。”
永琰又叽叽喳喳问了他好些问题，他都逐一解答，“传教士是个什么东西阿？”“传教士不是什么东西……”说到这里，郎世宁顿了顿，好似觉得这话有些不妥……
永琰又有了个新问题，为了表示自己的良好礼仪，特地加了称谓：“郎先生，在你的家长那边表达喜欢怎么说啊？”“用臣故国的语言来说就是‘Tiamo’，这是‘我爱你’的意思……”
永琰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认真记下一句‘剃鸭毛’。郎先生大概是上了年纪，倒也乐的同小十五闲聊。如此这般，永琰逃了一晌午的课，太监宫女们找了一晌午的人
这边厢的皇帝得了内谙达师傅的奏报，当即就去尚书房拿人，结果人没逮着，就又听说十五阿哥把外谙达师傅的骑射课给逃了，气的皇帝把手中金边珐琅杯给摔得老远，吓得周围侍奉人都不敢再动，皇帝又狠狠一拍桌案，起身殿外去
李玉在其后唯唯诺诺的缩着脖子，又转头吩咐宫人们摆好仪仗，这才大喝一声“摆驾延禧宫——”皇帝在前头顿住脚，摸头思索着，咧咧嘴，他好像没说要去延禧宫来着，轻哼一声，道：“这李玉近来是越发的滑头了！”
等到了延禧宫，皇帝才真真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这从养心殿到延禧宫的路确实有些许远……
皇帝甫一进门，便听见了那女子雀跃的声音：“对对对，往这移一点，再靠过来一些，就…就这！”又对另一人道，“珍珠，你去把我的那些个话本子拿来，对了，还有我去岁做的青梅酿！”
皇帝轻咳了咳，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你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呢？这么大年纪了，还一天天的没个安分……”
女子赌气似的转过头去，故意没应他的问题，恨声道：“也不知是哪个老头儿比我大上一轮又四个年头呢！真是有够不要面皮的……”说罢又假模假样狠狠地啐上一口
她故意说的如此文绉绉，还带着些挑衅语气，就是存心要气他来的，皇帝暗咬银牙，“魏璎珞，你如今是仗着朕的宠爱愈发的无法无天了！从前还稍懂得收敛些，只背着讲朕坏话，现在是当着面儿还嫌不够！”
李玉在一边儿恭敬的低着头，心里无奈扶额，得！这俩人又要吵起来了，合着咱家皇上是忘了来延禧宫是干嘛来的了……李玉估摸着皇上差不多又要被皇贵妃娘娘怼得哑口无言，冒着自己屁股被踹的风险，作赴死般的模样打住了皇帝话头
李玉上前觍着脸憨笑道，“皇，皇上，您这，这还找十五阿哥吗？”皇帝经李玉这么一提，倒是想起了自己来延禧宫要办的正事了，复又转头看向那正得意品茶的女子，色厉内荏道，“魏璎珞，永琰现下是不是躲在你宫中？”
皇贵妃抬头看向皇帝，态度十分诚恳，“这回真没有。”歪着头想了想，“许是跑哪儿玩去了吧……不用管他，反正人肯定是在这紫禁城里的，他一皇子总不会平白丢了去。”
皇帝愠怒道：“魏璎珞！”女子被他吼得一愣，又觉他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得紧，嗤笑一声，“在呢！”皇帝又被她这一应给怼得无话，只得转身朝李玉吼，“你没听见十五阿哥不在这吗？！还不快去找！”顿了顿，“找到了也别送尚书房了，直接提延禧宫来，朕要同皇贵妃一起好生教育教育这个小兔崽子……”
这可恶女子又是一笑，“好好好，一起教育…但您别说，这还真是一‘兔崽子’！”皇帝脸色变了几变，由错愕变铁青又变霞红……在皇帝反应过来的一瞬就已拍案起身，向前倾去，将这女子禁锢在自己臂弯中，“现在你尽管可再说一遍！”女子欲张唇出声，却被皇帝先一步封在了檀口之中，只剩下唔唔几声的挣扎之语
奴才们倒是习以为常了，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字排开转身出去，再给俩主子把门带上，只新来那些个十五六岁的伺候宫女涨红了脸，看这些人精都麻溜退下，也懵怔的跟着溜
直到女子感觉自己体内空气都要被这狗皇帝抽干时，皇帝才微拉开些距离，用鼻尖抵着她的，鼻息喷在女子脸上，让她心里瘙痒得紧，皇帝语气轻佻，勾着她的下巴，挑了挑眉，“下回你要再敢这么言语无忌，胆大妄为，朕也不摘你脑袋，就这般亲自罚你，如何？”
女子心里腹诽，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下回了，但又不愿在阵势上输了去，只勾了勾唇，在皇帝耳畔呵气如兰，“是嘛？那臣妾倒是对这惩罚喜欢的紧呢！”
她这话无疑是一把火，直直将他从天灵盖烧到下腹，且有愈烧愈猛的趋势。皇帝直将她一把抱起，自己回身坐下掐丝珐琅山水人物图太师椅，让女子跨坐在他腿间，玉手揽过纤腰，将女子紧贴在自己身前，人儿伸出柔荑抵在皇帝胸口，“这，这儿还有人呢！”皇帝轻笑着揶揄她，“哪儿还有人？”女子抬起娥首张望，果真一人也无，女子又羞又恼的用粉拳锤了皇帝几下，手被皇帝握住，又将脑袋往皇帝肩窝处使劲拱
皇帝厉声警告，“别乱动！”可身上人儿不听，那就怨不得他了，皇帝侧着脑袋俯向女子鹅颈，用牙尖轻轻刮蹭，在用唇舌大力吮吸，直给弄出个红印来
眼看着天雷就要勾了地火，李玉那高嗓门儿忽地就从门外传了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皇上，十五阿哥找…找着了”但这倒像是一盆凉水一样朝皇帝浇了下来，皇帝未餍足的抬起脑袋，整张脸都写着不满，十五阿哥这时候来倒是真真撞枪口上了
皇帝理了理衣襟，压了压心火，又把令皇贵妃的盘扣给扣回去，这才让李玉带人进来，故作无恙的咳了咳，沉下声问跪下请安的小人儿，“今天都学了些什么，给皇阿玛讲讲”
且先不说永琰逃课那挡子事，就说还在上内谙达师傅的课的时候他就已是百无聊赖，低头耷脑了……就这般，他还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永琰目光闪烁，脑袋里已是山路十八弯，竭力回想着自己辰时用半只耳朵都听到了些什么，永琰嗫嚅道，“呃……先生说，说到‘中庸之为德矣，其至矣乎！’”实际这课上哪学过这么深奥的东西，这不过是他在尚书房的平头案上无意间瞥见刻了这么一句，现在为了应付他皇阿玛，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
皇贵妃被这话一呛，咳个不停，皇帝转眼瞪她，永琰抬头瞄她，皇贵妃略有些尴尬的摆摆手，“你，你们继续哈…”
聪明如弘历，哪能不知这小十五在诓他，皇帝也陪他做戏，好似明了的点点头，勾了嘴角，挑了挑眉“背的不错，那其意何如？出自何处？”永琰含混闪躲，“回，回皇阿玛，这没学，谙达师傅只叫背”喝！糊弄人的功夫一套一套的，简直跟他额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帝气极反笑，带着盾戒的指节慢慢敲打着桌角，“永琰，你可是当真不说实话？午时，朕可派人找了你许久……”那手忽的猛拍了一下，永琰被吓得一抖，跪也不跪了，直往皇贵妃身上扑去，小脑袋在她肩上蹭，口中直哭喊，“额娘救命，皇阿玛他打儿臣～”皇帝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没提上来，“胡说！朕何时打他了！”
皇贵妃忍着笑意，生怕又把这老头惹毛，“是，臣妾看着呢，您没打他。”皇帝轻哼不理她娘俩，这眼睛管不住似的，余光总是往旁边儿瞟，越看那小子越是不顺眼，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给我下来站好，皇子就要有皇子的样子！这般趴额娘身上成什么体统！”
他这一声吼的让俩人转过头来，大眼小眼都盯着他，水汪汪的，直让人不忍说半句重话，他这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回音
这边的娘俩像是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这小子还捧着她脸，说“额娘，‘剃鸭毛’”皇贵妃愕然，“剃什么鸭毛？！”面前小脸儿笑开了花，“这是郎爷爷教的，他说是‘我爱你’的意思。”旁边儿又传来一轻哼，皇贵妃故意没理，“是嘛，额娘也爱你。”
皇帝在边上看着实在忍无可忍，朝门外吼道，“李玉！给朕滚进来。”李玉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佝着背，唯唯诺诺道：“皇上……”
皇帝语气不善，恶狠狠道：“把十五阿哥送回撷芳殿！并让内谙达将今日课业给十五阿哥送去，做完方可歇息，另再加派几名谙达给十五阿哥做陪读，要再发生今日这事，朕唯你试问！”
“嗻…”李玉求救似的看着十五阿哥，希望这小主子能体谅体谅他这把老骨头。永琰看着皇阿玛一张阴沉至极的脸，也不敢再闹，乖巧的从他额娘身上下来，再乖巧的跟着李公公走了
直至主仆两个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皇帝就立马欺身上前，将女子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内殿。皇帝将人轻放在软榻上，半支起身子，恶狠狠道，“你还没说过你爱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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