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462

昨天下午退休群里冒出了一句：“夏时雨同志一路走好！”这是我们老大队邻村的那个和我同年的老片长发的。这夏时雨从前也是老熟人，照我算来，他应该享年快90岁了，已经是高寿老人。他是我们的上辈人，这片长称他为“同志”，我一看就感觉不妥。尽管我和夏老很久以前也同在一所学校呆过，但他毕竟是负责做饭的，说实话他和教师并不是一个系列的人，我不会跟着那片长后面也上去发一句表表心情，何况我加入那群主要为了了解一些与己有关的信息，我向来只管“听”，和大多数人一样从不发言。爱发言的人总是那几个现人。上百号人的微信群，在里面发言那是要点自信的，或者说你以前也得算上一个小人物。

嗬，从昨晚至今天上午，怕有20多号人给夏老人发了“送别词”。很快就发现有人给那片长“纠正”了一下，是那个给片长当过好几年助手的～曾经的石主任，他称“夏时雨老人一路走好！”这就对了，真可谓一字见功底。果然后面都学他。有个老领导写了几句诗，其中有“寿终正寝”的话，似乎也不妥，很快他自己给删了，过后他又补了一幅“挽联”，写的挺文气。

反正，群里一阵子挺热闹，像真的给夏老人送殡，开追悼会。其实夏老人也从没加入过群，好像也没那大必要。但是，夏的儿子又在本镇教育系统里工作，也是老师，还和我同事过，如今也有50岁上下。他儿子叫夏斌，很不错的人，白皮肤，长得又高又匀称，穿着挺时尚，帅哥，早开着小车上班。听说他很有钱，出学门不久就停薪留职在大城市滚了很多年，成了老江湖。回来上班后，自己又兼着开公司，做叫什么股票代理商，并且是全县的什么总代理，反正他对股票很有研究，很多人把钱交给他，全权委托他去炒股。他每天上午要在家做一会业务，再到学校来。开始我不懂，他怎么天天迟到，慢慢才知道是这回事。他说他个人消费一年有20万，吓人，挺厉害啊。

所以，可能就因为这层关系，夏老人去世了，退休群里就热闹了一会。

夏老人～在文章里这称谓总不顺口，还是叫他“夏老头”似乎好些，哈哈，反正这里也没有我的熟人，没有人会说我对他不敬的。

1974～1976年，我在本公社读高中，这夏老头那时就在这高中里煮饭，好像主要负责老师的饭菜，听说他炒菜手艺最好，能到高中来煮饭的，当然了。有天突然听说他的小儿子掉水塘里淹死了。又过不久，听说他和高中附近那村里某个经常来学校食堂帮工的妇女好上了。再过几年，还听说他和那妇女一直好着，像自己老婆一样，并且那女人的丈夫和他还成了好朋友，他们像亲戚一样来往，甚至过年他都不回去，在那女人家。

后来他和老婆好像长期分居。一转眼到了1985年上年，他被安排到我们这个学校来了负责师生的饭菜。他的前任业务太差，那时烧煤，那戴某每天把那一大锅饭弄得“上生下臭中间烂”。一次要煮上百斤米的大锅，饭要弄好要点技巧，这老戴拿不下来，他煮的饭每次都是上面一层饭夹生的，中间像粥一样，底下都烧黑了。这也有个好处，大家吃不下去就全拿去喂猪，1984年底这学校养肥了5，6头大猪，每头200～300斤，每人过年分到70多斤猪肉，猪内脏大家一起吃了好多回。另外还多余好多米，100多学生在这里搭伙食，这余米应该是克扣来的，最后拿到米市去卖钱。老戴每天忙的像鬼一样，炒菜他只有一个办法，多放汤，硬煮。

老夏来了，看他总非常悠闲，可他的这一大锅饭，从上到下爽爽的，香喷喷的，尤其那张巨大的黄锅巴，用米汤哧哧响的一泡，格外好吃。炒菜的水平就更不用说了，那老戴跟他学10年也学不会。

可是，1985年上年这学期没养一头猪，米没多余一粒～也许节余了好多，人家管事的，包括老夏，他们全拿去卖钱，之后私分了，只能是这样。如果养猪，那全是他老夏一个人的麻烦，最后猪肉大家平分，他不干，肯定是这样的。而节余的一大堆米他不可能是局外人，每餐能多出几多米来，他老夏比谁都清楚，每月盘帐他老夏必到，这学期我从没参加算帐，期末也没有，反正我没有一分钱福利。从这里可以看出老夏就是个人精，他某种层度上可以左右一所小型学校的事务，好处却少不了他的。卖米比养猪变现更简单更直接，让少数人获利更容易。这半年不养猪，显然是这老夏的主意。

记得有一次，他老婆提着个大包袱来找他，他一脸怒色：“滚！再不走，看我怎么收拾你！”那女人磨磨蹭蹭一阵最后还是乖乖地走了，好可怜的样子。可见那时他们并没正式离婚。可以想到他们的儿子～夏斌当年才10来岁，夹在这样的父母中间也好伤心呢，我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家那具体情形。但可以肯定，父母对年幼的夏斌还是照顾的挺好，否则后来他怎么能很有出息呢？他的成长可能没受到父母恶劣关系的太多影响。

大约是夏斌读初中的时候，镇小的一个丈夫去世多年一直单身的女教师，挺漂亮，怎么的她让夏斌称呼成“干娘”来了，可以推想，一方面夏斌长的挺可爱，另一方面这老夏和这俏寡妇关系可能很不一般对吧？俏寡妇能看上他，这老夏有本事呢。当然，也不排除夏斌当年和女老师的儿子一起初中同学，是好朋友，最后老夏再插过来，一来二去两个大人也成了好朋友。脑子活络的人一有机会就能抓住。

夏老头，那时的老夏，夏师傅，红鼻子，瘦瘦矮矮的个子，很能干，很有脾气的一个人，一生能把饭菜做好，早达到了标准的厨师级别，还把儿子教育得很好，在大家的眼里他似乎从来就不是一个仅仅只会“煮饭的”，现在受到许多人的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