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小区门口值守了一个多月了,每个晚上都要与寒冷缠斗,要不是帐篷里的炭火炉子与它抗衡着,我们迟早会被缴获了所有的温热而仓皇败走,就在炙热和寒冷的此消彼长的冲突下,我们才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夜。
在每一个无人的深夜里,都是这个炭火炉子陪我度过,我给了木炭生命的开始,他们也会投桃报李,无私的奉献出他们的所有,与他们相处久了,竟然发现他们也有精彩的一生。
码好木炭,然后点燃放在其中的酒精块,这就宣告了木炭们一生的开始。刚开始引燃木炭是最关键也是最费心思的步骤,要不断地调整被灼烧的部位,然后还要适当的扇进空气助燃,扇的力度不能太大,恐怕温度流失太快会熄灭;同时力度也不能太小,空气进量不足,同样会熄灭,这时就需要我们一刻不离的盯着他,根据他们的表现做出相应的调整。一旦酒精块就快没了,木炭却原封不动的时候,就得赶紧再加酒精块,持续提供足够的热量,只要能让他们燃烧起来,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漆黑的木炭上一旦出现了斑驳的红亮,那么他们的生命已然拥有了力量。这时候木炭们已经有了足够对抗外界的能力,可以依靠自己生存下去,也不用时时为他们担心,就只要靠他们自己去捕捉空气,让自己变得更加炙热,只是在空气闭塞的时候需要我们助一臂之力。到了这个时候,活下去已经不是问题,可最初摆放的位置就成了一生的定数。摆放在最上面的木炭能够接受到最充足的空气,能更快的燃烧自己,达到巅峰,越往下空气被消耗的越严重,最低成的木炭就变成了苟延残喘,在稀薄的空气下缓缓地消耗着自己的躯体,人家在大口的吐着二氧化碳,而自己只能被迫散出令人头疼的一氧化碳。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种种因果造成了位置的不一,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因为每一块木炭在被点燃之前,都不会知道他会是高高在上的还是伏于底层的。出厂的先后,装箱的位置,发往的城市,块头的大小,使用的时机等等,都会影响着一生的命运,不论你有多艰难,只要你被点燃,你就必须燃烧自己,散发热量,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被燃烧,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所有木炭都得继续下去,随着不断地消耗氧气,他们都会迎来人生中最炙热的一刻。满炉的木炭变得耀目的红,热量也逼得你不得不向后退,不时的窜出狰狞的火舌,宣告着他们对寒冷的轻蔑,偶尔还会迸出挑衅的火花,肆意的去挥霍着叛逆的青春。此时的他们锋芒毕露,试图要熔化靠近他们的一切,来证明自己生命的力量。这种氛围感染着所有的木炭,就连最底层的木炭也努力的发出暗淡的红来,尽力的抗争着命运的不公平,证明着自己也有梦想。持续的高温让木炭们发出清脆的炸向,好像在宣告着自己的梦想,也如同嘲笑旁人的弱小,亦是在嫉妒着别人的红光。他们逼退了寒冷,他们烧开了空气,他们咆哮着。
经历了生命的繁华之后,就一定会归于平淡,因为物质终究无法永恒。纵情的燃烧到底还是让自己的身躯变得单薄起来,有些处在顶端的木炭因为身躯的残破而纵身醉落最边缘,形单影只的他孤独的对抗着冷风的侵蚀,再也没有了曾经的轻狂,渐渐隐去。被压在低下的木炭终于有机会尽情的品尝这空气的甘甜,大器晚成的他们依旧要证明自己的力量,原本卑微的他同样开始了生命的咆哮。但是无论如何,大家都逃不过岁月的打磨,锋芒毕露的热开始变得平易近人,过度的燃烧让所有木炭身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无论怎样敲打,这些灰都成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虽然样貌变得沧桑,但是持续的温热却让人舒服,他们用沉稳的心态表达着对余生的态度。
温热的感觉持续了很久,让人沉浸其中,忽然一丝凉意袭来的时候才发现,炉子里已经尽是灰尘了,还有些许的小炭块在忽闪忽闪的与命运抗争着,但是寒风的肆虐让他们越发的暗点,只有游走着的一丝温度证明着他们的存在,很快他们就消失在厚厚的炭灰之中,还有炉子上的余温在替他们讲述着一生的荣光,可是伴随着光阴的寒冷慢慢带走了一切,都消散在茫茫人间。
一炉子的灰尘根本无法辨认谁是曾经的王者,谁一生碌碌无为,一阵疾风驰来,吹散了一切的存在,他们都将尘归尘土归土,然后炉子里会有新的木炭装入,继续着他们未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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