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

（一）

现在农村不好娶媳妇，有些不上学的男孩从16岁就开始定亲，就怕到结婚年龄找不了合适的对象。现在农村结婚又出了新规矩，相亲门槛是“有车有房，少爹少娘”，这订婚的门槛是“万紫千红一片绿”，这对于手有余财的农村家庭来说，结婚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更不要提老张头家里了。

老张头是村里有名的“大户”，这个大户不是钱财多田地多，而是儿子多孙子多。老张头有四个儿子，按照当时的水平，一个儿子娶媳妇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四个儿子都娶媳妇就困难了。老大娶了同村的秀梅，老二娶了邻乡的凤菊，老三买了一个从山西山区到这里打工的素华，三个儿子娶了媳妇少了老张头半条命，但孩子成了家也少了心头上的一个挂念。老张头正准备再勒紧裤腰带给老四娶媳妇，但老张头媳妇不愿意了，不打算给老四娶媳妇，原因呢，就是钱要留着自己花。

老张头媳妇是村里有名的“铁公鸡”，不仅抠门还爱占外人小便宜，可是这外人也就算了，对老张头和她儿子也绝不留有余地。哪一天割了肉，她总是第一个盛饭，把锅里的瘦肉捡的干干净净；谁家送的好吃，老张头媳妇就赶快藏起来，生怕老张头和他儿子找到。等到半夜院子里没了动静，她才从床底下或者墙角下的箱子里，拿出来好吃的，然后拿着凳子坐在院子里，享受着属于她一个人的美食。而这些她所谓的“好吃的”，可能就是几个杏、几块饼干或者几个肉丸子而已。这样子的脾性，也难怪会藏起来给老四娶媳妇的钱，留着自己养老。而老四的婚事也就耽误了下来，常年在外打工，年过四十，也是孤单一人。逢年过节回家总少不了别人的指手画脚的说光棍，他也就渐渐不回家了。而家里人，也只有发生很重大的事情，才会想起来这个老四。

老张头给儿子娶了媳妇之后，想着可以安心过着领孙子的生活了，可这日子过着过着，孙子也就该娶媳妇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娶媳妇比原来更困难。想到这三个孙子，脸上的皱纹也就更多了。

老大家的孩子叫小刚，憨厚壮实，就是不怎么爱说话。邻居的三奶奶二十年都没有听过小刚叫过一声奶奶。可这小刚不爱说话是有原因的，从小小刚说话就吐字不清楚，去医院检查说是舌头天生短，做了手术之后也没有太大的改善，久而久之家里人也习惯了小刚说话不清楚，小刚也不爱说话了；老二家的孩子叫小勇，小勇从小爱打架，左眼被别人拿刀戳了一下后换了眼珠，虽然一只眼看不见，但是远看与常人无异，也不太影响生活；老三家的孩子叫小龙，小龙长得高高瘦瘦，加上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很惹小姑娘的喜欢。不到20就定下了亲，小龙和定亲的小姑娘也和和睦睦，本以为过几年结婚生子，可这小龙妈不是省油的灯，村里的人看到她就绕道走，惹不起躲得起总可以，小龙定亲不到两周，媳妇就被素华给整没了。年底走亲访友的多，一辆车不小心撞了她家的树一下，连叶子也没掉下来一片，可她偏说人家的车子撞坏了树，车上的人下来和她理论，她就撒泼打滚，本来想赔个钱了事，也不坏了过年的喜庆，可这老三家的素华不知发什么神经，把人家给打了，尤其是人家的媳妇，好好的回家回个年，脸上挂了彩。最后报了警，素华给人家赔礼道歉。可世事无巧不成书，被打的人刚好是小龙媳妇的舅舅和舅妈，因为常年在外，所以看着面生。这事一出，人家小姑娘就算再愿意，这婚事也就告吹了，坏事传千里，加之素华平时的名声本就不好，给小龙说媒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

可这事说怪也怪，这在村里人看着最难娶媳妇的一家人，却在不到半年，都有了媳妇。除了小勇的媳妇新叶走路有点跛之外，三个媳妇可真挑不出不出毛病。自从孙子都有了媳妇，老张头在村子里走路也有了底气，两手背后，把已经驼了的背挺高，让人看到不免滑稽。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以为的结束，只是另外一个事情的开始，而老张头这一家，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安定了，可是这只是接下来所发生的所有事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