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千千萤火
有时候仔细想想，她这一生，似乎全付于了柴米油盐的琐碎……
很小时候母亲就走了，全靠父亲拉扯大他们姐弟三人。父亲一介粗人不懂做饭，于是一家四口吃得很不合适，舅母看不过去便让她来自己家学做饭，于是，还在很小姑娘的时候，她就顾起了这一家的生活起居。小时候过得拮据，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在外面亲戚给她送的糖她也省着，带回家给弟弟吃。
就这样长大，后来嫁给了爷爷。从那样一个家到这个自己组建的家庭，她再次投入柴米油盐之间，爷爷去背树卖钱，她就在家种田，时间到了就去做好饭等爷爷从集市回来，收好这体力汗水换回来的钱。
后来，有了四个孩子，她从没读过书，那个年代也不是读书的年代，但她和读过书有一定文化的爷爷决定供养四个孩子上学，家里条件更紧了。所幸几个孩子都很懂事，老大老二和老四成绩都不错，唯有老三不是读书的料，但孩子们都很体恤父母，读书时非常用功，下了课做好作业就自觉地来帮忙干活，女孩子们编编手工拿去卖钱，男孩子们就去砍柴放牛。孩子帮忙，时间也宽裕了不少，于是她和爷爷就更加紧干活了。
后来，孩子们也陆续长大，成家立业，也都有了自己的工作。老大老四工作稳定，老二老三由于书没读好下海做生意了。她就陪着老二老三去外地做生意了，儿女们起早摸黑做衣服卖衣服，她也帮着做，同时也顾着这一大伙人的饮食起居。没几年，孙子孙女们也都出生了，她就更忙了，既要照顾大人，又要带小孩，一刻也没得闲，但她从没半句怨言。
后来，儿女们携着孙辈们回老家了，她也继续带着孙子孙女们，衣食住行样样顾得周全。
再后来，孙辈们也要开始上小学了，她日子也得了空，每日除了三餐除了家居整理还有空闲，她就拿起毛线为孙辈们勾起了毛衣。她的手极巧，毛衣勾地也极精细，陪伴了我们很多年，到后来实在太小了才被压在了箱底。除了毛衣，她还给我们纳过鞋底，裁过裤子，补过大衣……
现在，我们都陆续长大，离家读书，她更得空了，每日就张罗自己老两口的饭菜费不了多少时间，她反而觉得寂寞清闲了。她老念叨着干了一辈子，现在闲了反而闷得慌。嘴里不说，但我知道她常盼着我们回家。我们一回家，她就又忙起来了，上街买菜，清洗弟弟们积累了好久的衣服，每天中午还换着花样做面食……有时候我看着她忙完一上午又要开始做中饭，让她去睡午觉又不肯，但常常累了躺在沙发上眯一会就睡着了。我看着她的皱纹和白发，想着曾经在心里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自己那么想要快快长大超过她的一个人，而今如此瘦小，鼻子忽的就发酸，眼泪就要留下来。
她说她现在闲得慌，我也这么觉得，从小到大都赖着她和爷爷，现在离他们远了，一学期才见着几面，每周六电话里她的声音那么沙哑和轻细，我反而念得慌。
—— 写于2015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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