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疫情是面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在这个时候都现了身。
林大凡却还是愿意相信人性的。
即使他早年丧妻,独自扶养大他的儿子,儿子在外求学结婚生子,他也就孤身一人在破房子里过了大半辈子。
他种了几亩田地,养了一群鸭子,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只是村里的人总也瞧不起他了点,他也没在意。
过了大半辈子,其实他也看透了一些。所以他全然不顾那些在路边冷言冷语讽刺他的村民们,自顾自地种下了那几亩的田地。
不一会儿,他转过头,却发现了一群鸭子把他的农田踩踏了一大半。路边的人的笑声更大了,就好像在看一场演出,一个头发花白,腰身弯曲,满脸皱纹的老头怎么对战这一群鸭子。
大凡仰起头大喊:“是谁的鸭子!”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没有人回应。
他默默拿起了赶鸭棍,“去去去”,驱赶着这群鸭子,但是这一片秧苗算是被毁了。
大凡又拿剩下的秧苗补了补,总算让这一片田里像模像样了。却没想到,他回家吃了午饭再过来的时候,那一群鸭子又回到了他的田里,扑腾扑腾地倒腾着他那些才刚刚被补上的小禾苗。
隔壁田里的人竟然毫无在意,谁也不帮忙吼一下,就一下也能把鸭子给吓走。只是因为鸭子只在他田里玩,大家谁也不在意。
他生气了,拿起那条常常的赶鸭鞭,“既然都没有人认领这一群鸭子,那我就赶回家了。”他赶了好久,追着这群鸭子顺河而上,又顺河而下,来回跑了好几趟,才终于迫使这一群鸭子上岸,回到他家的围栏里。
大凡气喘吁吁地又回到他的田里去,默默地又补上了他的那些被糟蹋的小禾苗后,放下了一句话,谁家鸭子丢了记得过来认领。
可是接下来这几天都没有人认领,他只好拿家里种的谷子和水把鸭子喂得饱饱的。这群鸭子和他家的鸭子不在同一个地方,因为他还在等着主人过来认领。
一周过后,这一天烟雨蒙蒙,他起得晚了些,鸭子们已经饿得呱呱直叫,他拿起谷子和水先去还没有人认领的那一群鸭子那里去,却看到了村里的庆嫂在观望,数着那一群鸭子有多少个。
大凡走过去后,庆嫂掉头就走了,“这是你的鸭子吗?是你的就赶回你家去。就是之后如果还有其他人来认领,你得保证你带走了就行。”
庆嫂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我家不见了13个鸭子,但是我看着那一群不是,那一群有15个。”
大凡:“你可以进来看清一些啊。”
庆嫂直接就走了。
又过去了大半个月,依然没有人过来找鸭子,他家的谷桶都空了一大半。
这天傍晚,庆嫂带着她老公过来了,说是要找鸭子,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我家的鸭子,我老公说是的。”
大凡想着也奇怪,曾经庆嫂说就这不是,数额也不对,“这里一共15个。”
庆嫂他老公就开始咆哮了,“我家鸭子不见了13个,不就是你围栏里的那13个吗!”
大凡被他一吼,突然想起,无人认领鸭子那一天中午,庆嫂他老公看着他把这一群鸭子从他田里赶出,为了不毁掉新种的秧苗,才被赶进这围栏。
大概也是害怕他找他赔秧苗,所以才不敢承认吧,他没有往深处想,就看着他追着满地跑的鸭子,一个一个塞进他带来的笼子里,踌躇满志的样子。
还剩2个,瘦瘦的弱弱的,大概也是顺河而下没有人要的鸭子了吧,不然怎么都没有人来认领呢,那就放进自己的鸭群中去吧。
又过了一周,也是晚上,村里的国成也来找鸭子了。他赔笑地说道,"庆嫂告诉我的,本以为我鸭子丢了的,前几天她告诉我你家有两只鸭子,还没有人认领。我想大概是我的,别怕,我在上面有记号。"
大凡什么也没有说,打开了自己的鸭栏,让国成自个儿去找。
“你家还有这么多鸭子啊。”国成的眼睛亮亮的。
"就是那两个白色的。"国成扑了过去,抓住了那两只鸭子,装模作样地检查了起来,“是的,就是这两个,庆嫂说已经很瘦弱了”。
大凡淡淡地说道,“每天两盆谷子地喂,也没饿着它们。”
“是的呢,我已经丢了很久了,在你赶鸭那天之前就丢了,庆嫂说在你家,还没人认领,这就是我的。”
“是你的就拿走。”
国庆就抓着鸭子出门了,还念念不忘地回过头来看了看剩下的鸭群。
大凡也终究放下了心中的一桩事,他从来都不想要去惹这些麻烦,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想想,被吃空的谷桶,要是没人认领,那就无端多了一群鸭子也是挺好的。
可是,没想到,过了几天,又有人来了,说是要找鸭子,然后就奔向他的鸭栏,指了几个鸭子,义正言辞地说,“我家丢的5只鸭子原来真的在你这里。”
与此同时,外面还有人喊着大凡的名字,“大凡,我来找我的鸭子了。”
……
在那一刻,大凡才明白,哪是什么疫情照出的妖魔鬼怪,妖魔鬼怪在生活里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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