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回忆在济南新育小学读书时(1920年—1923年),曾见到“蚂蚱进城”。节录如下——
“有一天,我去上学,刚拐进曹家巷,就看到地上蹦的跳的全是蚂蚱。越往前走,蚂蚱越多,到朝山街口上,地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蚂蚱了。
“人马要想走路,路上根本没有落脚之地,一脚下去,至少要踩死十几二十个。地上已经积尸成堆,如果蚂蚱有血的话,那就必然是血流成河了。它们是从南圩子门跳进城来的,目的是北进,不管有多大阻碍,它们硬是向北跳跃……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我又走过朝山街。此时蝗虫冲击波已经过去。至于这个冲击波多远,是否已经到了城门里面,我不知道。
“只见街上全是蚂蚱的尸体,令人见了发怵。有的地方,尸体已被扫成了堆,扫入山水沟内。有的地方则仍然是尸体遍野,任人践踏。看来这一次进城的蚂蚱,不能以万计,而只能以亿计。这一幕蚂蚱进城的闹剧突然而起,戛然而止……”
山东历史上多蝗灾。
《聊斋志异》中有一则“柳秀才”,记载了一个蝗灾故事说——
明朝时有次山东闹蝗灾,蝗虫渐向沂水会集,县令愁得不行,梦见一个秀才,长得跟棵柳树似的,给县令支个招。
县令依言而行,第二天焚香捧酒在县城南边等着,果然来了个长得跟蚂蚱似的妇人(这得多丑)。
县令抓着人家骑的驴不放,苦苦哀求说别来蝗灾呀。妇人无奈,说:这个可恨的柳秀才泄我机密!那就“以其身受,不损禾稼”。
后来,蝗虫真来了,却不吃庄稼,都去吃柳叶。
原来,先前那个秀才是柳神——这是高风亮节、以身饲虎呀!
《阅微草堂笔记》有一则说得更可怕——
明崇祯末年,山东“大旱蝗,草根木皮皆尽,乃以人为粮”,妇女幼孩,被反捆着放集市上,称“菜人”,屠者买去,跟猪羊一样宰杀。
有天,一个姓周的到饭店吃饭,店家说:肉没了,稍等。就见屠夫拽了两个女子入厨,喊道:客人等久了,先取个蹄膀。姓周的赶紧制止,却听长号一声,一女已被砍断右臂,在地上哀号!另一女战栗无人色。
见了姓周的,两个女的都哀呼:一个求速死,一个求救。
姓周的出资把她俩都赎了,被砍了胳膊的女子“刺其心死”,把另一个带回家纳为妾。后来,这女子生个男孩,“右臂有红丝,自腋下绕肩胛,宛然断臂女也”。
上面两个笔记小说里的蝗灾故事,前者浪漫好玩,后者恐怖异常。
可叹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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