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滑稽的菠萝
都说病来如山倒，家财散尽病犹在。生病是一件让人无可奈何，肝肠寸断的事。
我有个同事叫黄焱，他父亲的脖颈处长了个良性肿瘤，这许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最近他父亲突然头昏、呕吐，便去就医，说肿瘤正朝不好的方向发展，必须切除。
切除就切除吧，只是医生说有一定的风险。
一家人坐在一处，唉声叹气，不知道该不该做这个手术。黄焱的母亲当然希望自己的老公能好，只要手术能治好，多花些钱也无所谓。
但是谁照顾呢？
黄焱的母亲年纪也大了，若没日没夜的陪护，只怕身体会吃不消，而黄焱夫妇的工作也都有难处，不能随便请长假。
请个护工当然是没问题，只是护工是否会如家人一般尽心尽力，谁也说不好。
黄焱父亲的病不能再拖了，他已经昏迷了两次了，医生说，如果再次昏迷，就有可能危及性命。
一家人咬了咬牙把黄焱的父亲送去了医院。
手术并不是特别成功，脖颈处的肿瘤切除了之后，产生了术后反应，肺部出现了炎症，有些许积水。
医生告诉黄焱：这可能是细菌感染，非常麻烦，需要进ICU，全过程监控。
黄焱的手心沁出汗来。
他知道ICU是什么意思，不仅意味着昂贵的费用，也意味着他父亲正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住。”黄焱的母亲毫不犹豫，黄焱夫妻也没有意见，只是月余之前还能谈笑风生的父亲，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黄焱透过圆形的小玻璃窗，看见父亲被插上了各种管子，医疗仪器的电线一根根的接在了他的身体上，父亲曾经能够与他角力的身体，如今却只能瘫软在病榻之上，一动不能动。
黄焱夫妻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他的父母生活了一辈子，节衣缩食，也只存下了棺材本。
黄焱的父亲这一进ICU，不算药费，光是住院费用，一天就得4000元，而且黄焱父亲的病情在进入ICU第八天的时候开始反复，主治医师犹豫了良久，终于对黄焱一家提出建议：找专家会诊吧。
黄焱的小家庭里终于产生了分歧。
黄焱的妻子之前因为这件事，将医院带回来的材料给了几个信得过的医生看，也花了一些钱，在网上求助，大都说无力回天。院外专家会诊按小时收费，一小时就是几千块，既然在无力回天的情况下，则能省就省吧。
黄焱虽然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但是感情上他无法接受，即使专家会诊只有一丝希望能让父亲好起来，即使花光全部的积蓄，又如何？
“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诗句，即使是他的孩子也能倒背如流，何况他呢？
“做。”
这是黄焱咬着牙做的决定，他的妻子虽然不支持，也无法劝阻。
银行卡上的数字每天都在减少，白蛋白都是成箱的买。专家会诊安排在了黄焱父亲住进ICU的第十二天，总共进行了6个小时，费用15000元。
黄焱原本打算买车的钱，至此已经全部都投了进去。妻子为此与他吵了一架，不过冷静下来后，还是决定与黄焱共同承担。
日子一天天过去，即使专家会诊完成之后，黄焱的父亲依旧没有什么好转。
这一天，黄焱的父亲突然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在医生的特批之下，黄焱穿上的隔离衣，走进了ICU病房。
一月未见父亲，父亲憔悴得就像是一幅骨架，眼眶深陷，颧骨凸出，他的皮肤有些皲裂，法令纹也被呼吸面罩勒得更深。
黄焱用力咬着嘴唇把手轻轻送入父亲的手中，他的眼眶不自觉湿润。
父亲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黄焱知道他是想说话，但是隔离衣却不允许听见父亲微弱的声音。
父亲的嘴唇不断轻轻地动着。
黄焱的嘴学着父亲的口型，在口罩下轻轻发出声音：“别治了，别治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黄焱跪在了病榻之前，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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