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小姨正坐在餐桌旁边看大部头的专业书。打过招呼，孙宁才想起来有几天没看见自己的父母了，她问：“孙叔文先生和辛艾女士，不在本市吗？”
小姨端着吃的从厨房里出来，无奈地说：“在我跟前，你就一直口无遮拦的。”
“他们为了自己的事业，大义灭亲，奋斗终身，可歌可泣。”孙宁语气平平。
小姨曲起手指在她的头上敲了两下，“好好吃饭。”
“我不是小姨的责任。您也有事情要忙吧？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看着低头吃东西的孙宁，辛岚觉得不对劲儿，孩子的这个样子给她的感觉很陌生。她坐下来，试探地问：“宁宁，在学校一切还好吧？”
“No trouble。”
“老师怎么样？”
“Good，very good。”
孙宁头也不抬，这回答摆明了拒绝沟通。辛岚沉吟不语。鱼缸里的观赏鱼摆尾巴的水声清晰可闻。
吃完后，孙宁把碗推到一边，认真地说：“小姨，我想考医学院。”
“品酒师、导游、大学老师、企业高管、农学家、航天科研，……现在又多了一个医生？”辛岚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竖起来，十指不够用，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宁。
“呃，”孙宁给自己前额的头发粗鲁地扒拉了一下，“我的想法是比较多。但是，小姨，我离高考的距离不到五十米了。此时此刻起，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可以记录在册，做为呈堂证供。”
“理由？”辛岚收回嬉笑，面无表情。
“俗气地说是想做一个能给别人提供一点帮助的人。”
“不俗气的呢？”
“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孙宁心跳加快。小姨的目光也可以如此犀利的，这样严肃的神情，如果再戴上眼镜，和外婆、妈妈一模一样。母女三人间的亲热，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乖乖，啥时候了还跑题？
不敢有多余的情绪外露，她十指交握，指尖捏痛手背提醒自己注意力集中。她的决心已定，于是毫无怯意地迎着小姨的审视，姨甥俩之间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抗。
过了一会儿，辛岚的远山眉舒展，手指在桌子上敲着，郑重地说：“我保留意见。你父母亲那里肯定要知会，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不过呢，你对成绩如果再嗤之以鼻，我们赞同与否，还有必要吗？”
“这个我知道。”孙宁谨慎地说，“实话说，我对自己到底什么水平是不确定的。月考看一下，然后再定计划。只要小姨不反对就行。”说完，她紧紧盯着辛岚的脸，害怕错过分毫表情。
辛岚笑了，“你求上进，我不能拖后腿。每一个行业，你专心投入以后，假以时日，都会有成就感的，那也是个人价值感的体现。专业的水平，永远没有标准。你必须要不断突破自己。坚持是不可或缺的，你要想好。”
孙宁点头，若有所思。
“要不以这个学期做考察期吧？一方面是成绩，另一方面是你自己的心理状态。你这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我想不出来你能做好什么。”
“小姨是门缝里看人！来，拉钩，本学期期末，定会让你见到一个靠谱的孙宁。”
辛岚惊讶，小丫头准备充分啊！以她的了解，受到刺激的可能性极大。她忍不住问道：“古德学校里的校风还好吧？有没有校园～欺～凌的情况？”
孙宁拍拍胸脯，自得地说：“一切都很好。我是谁？不说人见人爱，也差不到哪去。小姨，您那医院能不能和我们学校有点儿往来？”
辛岚不解，“这又怎么说？”
孙宁起身，蹲在辛岚腿边，眼巴巴地看着她说：“学生体检。您不是医院的股东吗？商量一个方案，给我们学生建立一个健康档案什么的。服务于民，口碑就上来了，多好的宣传方式啊！而且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意义的事情。”说完，满脸期待。
辛岚十分震惊。这孩子的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呢？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案值得研究。她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站在窗前，看着对面楼的盏盏灯光，陷入深思。
孙宁揉着酸麻的小腿，小声地说了“耶！”慢慢地挪回自己的房间，再复习一会，还要定好明早的闹钟。她坚信自己是最靠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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