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一）

早早辍学的青青太向往城里的生活了，她听村里那些从大城市回来的人说，城里就连街边卖鞋油的都成了万元户；城里的服装批发市场衣服都是堆成小山一样售卖；城里的百货大楼有五六层，电梯坐的人头都晕。

而青青却每天只能在家里听着录音机里的磁带发呆：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伴着叶倩文悠扬动听的歌声，她的心早都飞到了两百公里外的大城市。

没过多久，燕子告诉青青自己在S城一个工厂里做工，最近工厂正在招人，问青青要不要一起出来打工。

于是，那年刚满十六岁的青青扛着被褥，坐了四个多小时的大巴，来S城投奔小学同学燕子。

肩扛手提着大包小包的青青，一出客运站大门，就被迎面而来一排排巨大的广告牌，汽车的鸣笛声，小贩刮躁的叫卖声瞬间吞没。

她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感觉自己像被吸进了一只充斥着噪音和光怪陆离色彩的巨大万花筒里。

在极度亢奋的新奇惊慌中，她的身体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挤的左摇右摆，但她很快又站直了。

定了定神，她托着行李，挪进了一家公用电话亭，从贴身的上衣兜里拿出那张记着燕子电话号码的纸，拨通了电话。

“你好，燕子吗？我是青青，我下车啦”。她声音微微颤抖着，努力抑制着自己雀跃的心情。

“你是谁呀？”，电话里是一个大嗓门的中年女人，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青青一惊，她以为接电话的会是燕子。

“哦哦哦，嗯，嗯，我是燕子同学，啊，她介绍我过来上班”。

青青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但是嘴里已经开始拌起了蒜。

她一紧张就会磕巴。

“我们人都招够了”！

“啊！”

手里拿着的话筒差点掉到了地上，青青急得一下满脑门子汗。

“她昨天跟我说还招人呢呀，麻烦你能让燕子接下电话吗”？青青一急倒不磕巴了。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叫”，那边的人嘴里嘟囔着什么，拖鞋在地上刺啦刺啦的声音渐渐飘远。

青青看着电话座机上的计费表在不停闪烁。

感觉那两分钟像是一个小时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