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蛋蛋我跟你说,我想清楚了,我想得太清楚了!”大木双眼略微猩红,眼神已经迷离,拍着大腿狠狠地对我说着。
我知道他大概已经微醺了,毕竟是这样一个凉爽的夏夜,一群人在青旅的大门口的台阶前,围着滋滋泛油的烧烤串,吹牛逼聊天,配上冰凉的啤酒一起下肚,不喝个微醺实在有点可惜。而撸串喝酒,总得有人谈些感情苦恼,这才感觉是一个正宗的烧烤局,不然总是觉得少点味道。
哈尔滨大哥跟我讲完故事摇摇晃晃地去上厕所,我坐在地上的蒲团上瞎想些有的没的,大木走过来一下坐在我身边的小马扎上,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脸兴奋拉着我开始讲。
“他们把我讲通了,我也想清楚了!我是个东北爷们,我要去找她!”
谁?他们是谁?她是谁?
原谅我的慢半拍——大家各聊各的,我还没反应过来烧烤架另一头他们的谈话主题,也没跟上大木的思路。
”大哥,北京大哥!跟我说了好久,把我说通了。我得去找她啊!我是一个东北爷们,我才二十多!我人生还长呢,”大木恨铁不成钢地给我指了指不远处在撸串的北京大哥,又张开双臂夸张地比划了一下,继续含糊的说,“她...开开啊,我要去漠河找她!”
噢,原来大木在跟北京大哥倾诉,不过...啥?开开?
我愣了一下:“开开?那个前两天来的姑娘?你看上她了?”
“对啊!我喜欢上开开啦!你怎么才知道?”大木横了我一眼。
“她不才在这儿待了两天吗?你俩这都能勾搭上...”
大木嘿嘿一笑,神秘地瞅了旁边一下,“就那天,就..你们去看日落那天,我俩约着去跑了一回步。本来是我跟娜姐一块儿的,结果娜姐没去,我就跟她一块儿去了...哎哟我去!我俩那天聊了好多啊!”大木兴致来了,又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我看着都疼,“你看啊,她也是异地恋分手。我,我从部队退伍以后也是和前女友分手了,也是异地恋...”
“诶,你也当过兵呐?”
“你别打岔!别打岔行不行!”大木极其不满意我放错了重点,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行行行,你说你说。”
“就那天嘛,然后我俩聊了很多,我就发现我俩对爱情的观念都很像,她是一个好女孩,真的!所以,我这不就喜欢上她了嘛...”
“那...开开怎么想的啊?”我瞧着大木这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有点拿不准东北人喝迷了以后说话可信度有多高。
“开开肯定也是有感觉的,我能感觉到,”他自信地看我一眼,“所以我得去找她。她现在在漠河,我刚订了明儿的火车票,早上五点的,先去佳木斯,再去漠河找她!我怎么也要陪着她走完这一路,得陪她!”
噢,我算是大概听明白他的故事了。
“你之前跟她说过吗?就...你的心意。”
“也算是有表露过吧,但是我总是有点怕。所以就算挺喜欢她的,还是让她一个人离开抚远了。现在不一样了,北京大哥给我讲明白了,我不怕了,我有啥可怕的?我是个爷们啊!东北爷们!我明儿就去找她!你觉得怎么样,蛋蛋?”
“我...觉得挺好啊,那北京大哥跟你聊了啥?”
2.
北京大哥昨儿刚来,乍一看打扮挺酷的,被我们聊着聊着发现是央视的前主持人和记者,走南看北,见识也广,说话总是让人不自觉信服。大木和他之前小聊几次,对大哥说的话深以为然。
“你看啊,你这么年轻有啥可怕的?人生本来就是要遵从本心,去做你想做的,要不你就只能不断地后悔了。关关走了,你本来就错过了一次,你现在还有补救机会,难道你要再错过?如果你确定喜欢上这个姑娘,千万不能让自己只剩下遗憾了。”
大木低着头一瓶一瓶酒灌下肚,身边围绕的人撸着串边点头,他们都觉得北京大哥说得对。本来嘛,遵从本心本身就是所有人都想达成又很难达成的一项愿望清单。所以他们也纷纷给大木加油鼓气。
河南人珊珊路过了他们身边,回来给我指了指他们,“你看,大木在向他们咨询感情问题呢。”
我笑了笑,“青旅老板说得对,来这儿的人不是辞职就是失恋。这年代,不说点自己的感情问题都不好意思出来旅游。”
那边的大木越想越觉得北京大哥说的在理,酒精作用更是让他情绪高昂,大概是他也觉得东北爷们真真不能有啥怕的。于是他掏出手机,点开和开开的对话框。
“你现在在哪儿?”
“漠河,北极村。怎么了?”开开的微信回复地很快。
“你在那边再呆两天?我明天坐火车去找你吧...”
“嗯?你怎么了?”开开当然有点猝不及防。
“也没啥,我就是决定去漠河陪你玩玩呗,别的我过去了再说吧。”
“你真要来?那...你来吧。”
大木看着手机,又灌了一口酒,笑了一下。身边的他们都笑出来了,“来来来,喝一次!明天就走啦,我们大木!”
3.
开开是前两天来的,高高瘦瘦的,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几乎不怎么化妆,看起来是一个文静可爱的小女生,见到我们也是笑着摆摆手打个招呼,和我想象中那种标准的东北女孩虎虎生风的感觉相去甚远。我其实没和她怎么有交集,不过是她刚到时正赶上我们几个人去吃涮串,于是就一起拼饭。
这家青旅的客人们都匪气十足,其实也刚认识没几天,一个个就跟一块儿玩了十几年一样,管你是哪儿来的,管你做什么职业,互相嬉皮笑脸,彼此吐槽毒舌。
所以一块儿涮串时,我就感觉到开开的文静实在太不一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低头吃串,听到对面的互相开涮就掩着嘴笑笑,偶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十几岁的小妹妹拉着手央求她陪着一块儿去玩儿童乐园,慢慢地脸红,不好拒绝也就答应了。
她其实也就在抚远呆了两天不到,就像一阵清风,轻柔地到来,也轻柔地走。以至于我们并没有太多留意到她,更没有察觉到她和大木之间也许产生的若有似无的情愫。
大木跟我说了他和开开的故事之后,我当时想想也觉得挺配的。一个是性格爽朗的东北汉子,一个是文静内向的东北女孩,又是在旅途中美好的相遇,天时地利人和,倒是一段不错的故事。
4.
第二天早上我们起来时大木已经上了火车离开抚远。我们几个一个人的也组了个小团,一起去黑河,不过先去佳木斯转车,北京大哥也在。
抚远到佳木斯的火车是那种老式的绿皮火车,可以开窗。我们四个人拜别了青旅老板,和呆了一个星期的小城说了再见,就踏上了火车。七八个小时的硬座火车确实让人有些倦怠,昏昏沉沉的。突然对面的沈阳大哥一声“我X"惊醒了我,抬起头看着我和珊珊,一脸玩味,
“大木到了佳木斯,但是他没接着去漠河,他去找他前女友了。”
5.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赶路。
开开在漠河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里她靠在北极村那个石碑上笑得很灿烂,附上了几句话:
“我找到北了,可是没有你。但我找回自己了。”
大木到底找没找到前女友,和开开是怎么解释的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好像两天后又回到了抚远,他的朋友圈是张嘉佳的一段话,
”你看这年复一年,春光不必趁早,冬霜不会迟到。相聚别离,都是刚刚好。“
配图是我们一群人在青旅门口的合照,第二张图里有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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