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君子碑记

（注：阅《五人墓碑记》，颇有感触，亦作一文，以纪六君子也。）

  六君子者，盖天启六年四月，左副都御史杨涟上疏弹劾东厂魏监。魏监恐帝知其罪，留而不发。涟遂以讲学传道为径，将魏监之罪广告之。数日内，乡里妇孺尽知其罪。然帝天启好木工，朝政少理，不知涟所书为何意，请魏监心腹奸人王体乾读之。魏监之罪尽遭掩饰，帝乃安抚魏监而诏斥杨涟。历数月，六君子尽去朝廷，阉党尽入朝中，众兽盈朝。魏监痛恨六君子，遂矫以贪污之名，捕六人入沼狱。沼狱把权者，奸贼许显纯也。严刑拷打，百般折磨，六君子皆体无完肤。

   涟曾有千字绝笔，托与六君子中顾大章。大章纳而不知如何存以告天下。六君子中浮丘（左光斗）亲人同乡聚财求全浮丘，不得。浮丘之生史可法，耗巨资入沼狱探其师，见浮丘已无人形，大悲。浮丘闻之，怒曰：“此何地也，而汝前来？扑杀汝！”史可法感而退之。许显纯以铁钉贯涟顶，涟死也。其余四人除顾大章尽被害。顾大章原为刑部主事，狱中人多助之。燕大侠有侠义之心，愿助大章出沼狱。五日余，大章入刑部受审，招供六君子沼狱中所受极刑及涟之绝笔。众人知之。大章于当晚遗遗书一封，自缢而亡。

  嗟夫！大阉之乱，缙绅之身而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六君子起自微寒，苦读不裰，学富五车。然遭大阉之害，六君子杀身成仁，历时数年，终遇平反。圣明天子崇祯感六君子正直，遂赠以谥号又封以荫职。杨涟谥号忠烈，左光斗谥号忠毅，魏大中谥号忠节，周朝瑞谥号忠毅，袁化中谥号忠愍，顾大章谥号裕愍。六人无一非忠义之士！只因奸臣当道，天启昏庸，只知木工，不理朝纲，才使六君子如此惨状！六人入狱之日，狱生黄芝，及六人毕入，适成六瓣，或以为祥。大章叹曰：“芝，瑞物也，而辱于此，吾辈其有幸乎？”果然。

  阉党破后，众贼无不洗心革面，上疏痛骂魏监以求自白。然天子圣明，尽阅之且略知其数。审案官员获阉党二百余人，六君子遗骨归葬各乡。人生而在世，委曲求全，浑浑噩噩，良心背弃为一生；家徒四壁，为国请命，辛劳勤苦亦是一生。人只一命而已！谁不愿以良心换一生享乐？此寻常念头，不足为怪。固六君子之操守，实乃不易，忠魂绕白云，节气贯古今。知其不易，然后知其伟品行，然后知其伟大。

  此碑记虽不及张溥之《五人墓碑记》华丽，然余亦有为六君子、六忠臣平冤之心，固以此文献为六君子碑记，望六君子泉下安宁，享长乐太平，奸贼受惩处，阉党再无影。世道清明公正，再无如熹宗般昏庸皇帝，“愿国家强固，圣德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涟昔日痴愚念头，今成已。唯望六君子泉下知之，余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