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前言:根据《诗经》中的三篇开的脑洞，加上刚看完《大秦帝国》，太喜欢卫鞅了，所以有了这样一篇文章。三篇分别是《郑风 野有蔓草》、《邶风 静女》和《卫风 淇奥》。三篇《诗经》的原文附结尾。

桂林 七星景区 作者蹩脚水平亲自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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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女】

初见姬鞅是在魏国安邑酒馆。

彼时正在与鲁国商人下大盘灭国棋，鞅为秦鲁商为魏，秦天元起手被嘲好高骛远，最后围地成势一举灭魏，引馆内一众游学士子彩声连连。又解棋曰“棋以围名，合乎天地万物之法则也，围地取势，合乎造物也”，至此一鸣惊人。

尔后初上酒兴，耳尖飞上了红晕，兴致勃勃地和士子们论策谋国。夫子携我与他隔道而坐，要了一盅与他品酒论国。鞅喜赵酒，谓“燕酒孤寒萧瑟，宋酒生僻无神，秦酒苦烈涩辣，独赵酒肃杀凛冽”。虽微醺，却依然神瑟僩兮，态赫晅兮。

昔日得夫子教诲，言之“治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本是说玉石骨器的精细加工，久之引申道学问道德上的钻研深究，而此时大概就是形容眼前的翩翩君子。

是夜，辗转难眠。想起了淇水河畔的苜草葱茏婀娜，又想起了酒馆中文采斐然有菉竹猗猗之态的君子，终不可谖忘。

【鞅君】

谷雨时节，淇水之野，生有菉竹苜荩，蔓蔓箦箦，中间还夹杂了不少乌蓼扁竹。清晨露水明澈，漙漙如雨，映着晨曦的初阳，整片河野宛若碧海星辰。

而河野草海中的女子，秋波婉转，顾盼清扬，彼其之子，盼兮如斯。

愧从师数十载，亦愧事公叔多年，自诩经纶满腹，现下却只有“美目盼兮，淑女硕人”之类的俗语。沉思失语良久，被已走到跟前的女子嗤笑声拉回了神。

“鞅失礼了。”我忙躬身作揖赔礼。

“小女名静，见过鞅君。”女子含笑回揖。

清丽静女立于前，巧笑倩兮，谈吐芬芳，蕙质兰心。河畔露水湿裳裙，也不觉往日清寒，反而心中暖流汩汩。静女说当下大争之世，只有血气方刚才有出路，当如老秦人，虽苦涩却依旧烈辣不失血性。至此我才想起那日酒馆中论酒长者身边秀目小厮，竟是眼前人。

日升中天，良辰苦短，静女折了手边的一丛白茅，“白茅当配，白衣卫鞅。”

美如玉兮，适我愿兮。

【静女】

又是谷雨。

淇水弯入卫河的那片河滩上，荩草王刍已然及膝，萹蓄路柳开着白色的小花儿，叶尖点缀着些许朱彤。箦箦叠叠，泱泱如海。

而他，那位现已身居秦国客卿的君子，卫鞅，就牵着白马站在淇水河畔，白衣习习如许。弁帽精细，会弁之处按士子的庙堂之习镶了宝石，点点璀璀，璨若星河。冲耳玉带，润如水而洁腻温雅，愈发衬得彼人如璧。

鞅看到了我，径直上来，红着脸拉住我袖口，闷闷地问，那日栎阳城内有小儿托言“静女城隅相会”，何藏爰而不见？我搔首踟蹰的窘态，定是被你看了个遍。

鞅拉住了我的手，脸上的红霞大概已经烧起来了，他看着我，却不知何时起手心冷汗涔涔，手却烫如炭火。他颤着声自语，“经年谷雨淇水畔遇，卿馈荑草，世间椒兰蕙葹，独你赠的洵美且异。”鞅顿了顿，目如星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你的白茅特别，而是因为，那是你送的。”说罢别过了脸，目光闪烁不知该看向何处。

此时红彤草也染得草野泛起了一片炜炜之霞。

【鞅君】

年年谷雨时分，淇水的茅苜彤菉总是如此的繁茂，零星露水也总是如此浓瀼。就好像静女，仍是婉如清扬。

载载谷雨淇水，我已风华将尽，而静女韶华依旧，姝娈不改。

渭水河畔的白茅葳蕤，丝毫不逊淇水草野，却始终不如静女当年贻我的那一束。泾水岸边的红彤蔓蔓，也不输淇水畔边的彤草几分，仍然不及静女许给我的那支彤管。

静女闻言莞尔，纤玉素手抚上我眼角，“彤管名盛炜然，悦汝美乎？”

多年在秦变法，我心已如铜镜，沉静明朗，面对静女的调笑，不再似当年窘迫。“并不是彤管的红艳之色美，而是因为那是意中人送的。我的佳人，眉目清扬，顾盼婉转，与我邂逅相遇在淇水。”

这次轮到静女绯红了脸颊。

“静女，”我将她的手放在我胸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愿？”

【静女】

鞅为商君，多年历练，早就从有肌肤之亲都会羞涩红脸青涩君子，蜕变得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如青铜器般见精坚，玉如礼器般见庄严。 六礼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终于到了亲迎。

鞅着婚服，倚靠在重较乘车上，与将他视为再生父母的百姓一路风趣言谈，宽绰戏谑，途中贺声不断，这应该是鞅为数不多的私人松谐时光。

鞅见证了秦的韬光养晦东出在望，我见证了鞅的有匪君子意气风发，而淇水见证了我和鞅的邂逅相遇相知相许。

桌上花瓶里盛着淇水，滋养着淇水畔野采摘来的红彤白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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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脑洞的《诗经》原文三篇:

《诗经 郑风 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诗经 卫风 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诗经 邶风 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