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想到了“阿苏”,这个身材高挑, 眉目清秀的女孩。
想到她,我心中一阵隐隐的痛。
她的青春,她的热情,她的美丽的容颜都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搅动。
对于她的逝去,对于她以那样一种不可名状的样子离开我们,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十几年过去了,我每每在夜里想着: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要让一切重来。
“阿苏”是家中的独女。
父亲是一家国有大型钢铁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
“阿苏”原本在省会一家大型酒店做前台领班。
父亲却是不喜她从事这份职业,便强烈要求她从那里辞职,回到单位做一名工人。
那个年代,在这样的国企中谋一份职业是很困难的。
正好单位优先职工家属,招往届大中专毕业的待业青年,“阿苏"的父亲便让她去报名应聘。
“阿苏”是不愿回来的,可架不住父母苦口婆心的劝,加之他们身体不好便回来了。
回来之后,“阿苏”通过了应聘,之后便下到了车间,跟着师傅学看皮带。
她工作的地点在一条长长的通廊之中。
通廊由地面斜插入地下,皮带的机头位于地面部分,由一台大电机带动滚筒通过皮带运输原料。
当皮带转动时,地下最低处的下料斗将原料经由皮带传输到地上部分的料斗。
就这样一级一级的将料运转到指定位置。
设备运转的过程中:晴天灰尘漫天飞舞,雨天泥泞洒满地面,并不时伴随皮带的跑偏与滑料。
对于这样的工作环境,“阿苏”是陌生的,还带着一种极端的抵触,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惧。
她与我们的每一次交谈都会透露出一丝对前路的迷茫。
那一天中班,我经过“阿苏”作业的区域,迎面遇见她。
我笑着向她打招呼:“要转料了?"
“嗯!"她一边回应着我,一边用带着手套的右手腕拂了拂垂在眼前的头发。
我看见在她的额上现着一道黑色的污迹,我看见她嘴角牵强的笑。
晚间20:20有人跑来告诉我,"阿苏”出事了。
我与其他几位同事迅速赶到现场。
只见她被压在了皮带与头轮的交接处。
我们共同将皮带划断,轻轻地将“阿苏”抬了下来,放在抬架上。
我触着她的肌肤,那里还带着余温。她脸色苍白,双眼紧紧的闭着,头发散乱地垂在抬架的边缘。
我有一种莫名的痛,一条鲜活的生命便这样失去了。
记得在此之前的三个小时,我与她面对面地路过,还向她打过招呼。
可此刻,才过去这样短暂的时刻,便已天各一方。
是什么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她多懂一些生产上的安全技能,不去塞木桩防止滑料。
如果,多一些人帮助她处理生产上的难题,教导她应有的预防知识。
如果,企业的自动化程度更高一些,管理更规范一些。
如果,父母对职业的偏见不是那样强烈,让她从事一份不愿从事的职业。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阿苏"靜静地躺在抬架上,身体的余温在渐渐消散,我的心随着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
这许多年过去了,我时常在夜里浮现“阿苏"那张苍白的脸:闭着眼,散着发。却仿佛又见她高挑的身姿走动着,向我打招呼。
生命的变化无常与我们对生存的警醒让我心中的痛一点点加重,这是不可承受之重。
愿天国中“阿苏”快乐,没有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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