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往往被赋予迷信的色彩，鼓吹灵魂不灭。但我认为“轮回”本身是大自然的一个基本的规律，也在所谓的“道”之中。老子《道德经》常常透露出一个“回归”的思想，回溯本源，回到古代，回归自然，这正是一种轮回。而国外同样有类似的思想，《鸟的迁徙》这部纪录片只用迁徙的鸟当主角，没有对白，只有鸟鸣声贯穿始终，而人在这里却成了配角。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用镜头描写鸟类迁徙这一伟大旅程，在经历了千难万险之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这就是一个完整的轮回。
轮回包括了大自然的万物，人当然不会例外。天地万物正是由无数大大小小的轮回构成，这种轮回是客观的，任何人和物都无法凌驾于其上。用轮回的眼光看《鸟的迁徙》，确实有很多收获。
电影有一个主题，就是“承诺”，这种承诺不是人们所谓的口头上的一个约定，而是一个用自己一生去完成的，没有任何理由的周而复始，在这个承诺下，无数的鸟，不论前方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同时做同样一件事，没有什么力量能去阻止，时间上跨越一年，空间上贯穿地球，这种伟大的旅程不得不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地球主宰”汗颜。大自然的这种轮回，或是为了生存与繁殖，又或许是其他人类所不知的原因，但一切力量都不能去阻止，而它们自身是无条件的面对，用生命来诠释这种伟大的力量。
同时，电影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人类，也出现了人类文明从农业到工业的变化，这里同样可以看到人的轮回。
人的轮回有个人的轮回，还有社会的轮回。从个人来讲，影片中有天真的小孩，慈祥的老人，当然还有壮年的人。这是人生的不同阶段，从他们的行为可以看到这种轮回。首先是小孩救了一只鸟，这种救是一种无意识的，本能的，看到鸟受困，心生怜悯；然后是一群成年人用枪打鸟，他们或许是找乐趣，又或者是垂涎于美味，这种行为是一种追求自我的表现，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不管其他的一切，孤傲与自负是这些成年人的心理；最后是一位老人去喂鸟，老人经历了一生，懂得很多道理，她知道鸟和人在大自然中是平等的，没人有权利去剥夺其他一个生命 。如此看来，人的一生似乎走了一个轮回，从孩子到老人，他们的行为是相似的。但我认为世界是螺旋向上的，虽然走了一个轮回，但无论从心理还是阅历，都有了质的飞跃。这种轮回是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的，人同样为了生存，不自觉的或无可奈何的走上了轮回之路，一生也许会犯很多错误，留下很多遗憾，但这个过程是不可避免的，等时间将它们升华，那就是一笔财富。都说老子的思想很消极，我认为那是一种误解，《道德经》同样有种回归的思想。第二十八章讲“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这里正说明，老子并不是主张人蒙昧无知，人要达到的境界就是一种“复归”，在经历了人生的洗礼之后，达到一种轮回，这里不争雄，甘居黑暗与耻辱，并不是没能力或是不知道，这是蒙昧无知与得道之人的根本区别，也是小孩和老人的本质不同。这里的轮回，虽然在形式上是回到起点，但事实上却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人类社会也是如此。人类的进步也是“科技”的进步，人们在发展科技的同时也是不断追求更好生活的过程。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人们的物质生活逐渐丰富，但对大自然的影响却越来越大。电影中，迁徙的鸟类不仅要遭遇风沙雪崩和天敌攻击这种大自然的“洗礼”，还要面对“人类文明”的威胁。纯粹的大自然，鸟类自由的活动，没有任何侵扰，农业社会虽然对自然影响较小，但还是出现了开头一只鸟被渔网缠住了脚的一幕。工业社会自不用说，机械化的收割，工厂废烟废气废水，杀死了多少迁徙的鸟类，更可怕的是，人类的文明甚至侵占了鸟类的生存空间。有识之士开始发现了这个问题，主张科学发展与环境保护相结合。可是，在“文明落后”的春秋时代，老子似乎已经预见了这一点：“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老子这么一段，由古自今引来了无数批判，说是反对进步。我想这正是老子无与伦比的洞察力，预见到了科技与政治的发展会到了一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就是人类正遭受了大自然的无情报复的时候，人们可能就会开始怀念过去，希望回到轮回的起点。他所构想的国家，几乎是最小程度的对自然的影响，人的活动范围不广，不发展科技，当然不会破坏大自然，同样也不会有战争的威胁了。这也许是老子夸张的手法刻意为之，也许就是他的矫枉过正，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人们倡导“绿色食品”、追求的“田园生活”正是一种复古思想的表现形式，这难道是人类发展“轮回”的一个华丽的转身？人们已经看到自己对自然的破坏对自己的影响，正在去弥补多少代犯下的过失。我同样认为人类文明的发展也是螺旋向上的，这一切都来源与科技。科技被称为“双刃剑”，因为它给人们生活生产带来提高的同时又对大自然造成了伤害。其实这是因为人们对科技认识不够，高估了科技的力量，殊不知科技是永远不可能凌驾于自然之上的。所谓科学，就是认识自然；所谓技术，就是利用自然。可惜人们认为科技能改变自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类一切活动必须得遵循自然的规律，而所谓科学，并不能完全代表自然规律，人们的路有了偏差，显然会被大自然淘汰了。大自然的伟大是凌驾于人力之上的，人们破坏自然，到最后毁灭的不是自然，而是人类自己，大自然是不允许不守规则的人类继续存在的。
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相信，科技总会向着符合大自然的规律的趋势发展的，到了将来，人们的生活生产与大自然真正融为一体，回到一个原点，完成一次轮回时，那种境界自然不是远古的人们所能达到的，虽然都是顺应着自然，但那时的人才是真正的“知其雄，守其雌”，才能真正理解那个离“道”最近的人了。
2009 年 09 月 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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